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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到底是将军亲自去前线拦人,还是那“水师军粮”
四个字,彻底激发起这些士卒搬运的动力。
卓云看着面前的画面,既觉热血在心头沸腾,又忽然有点期待,若是由她来领兵的话,麾下有着自己人,到底会是个什么样子。
以她如今这个大都督府录事参军的位置,因能涉足兵事,也就理所当然地能组建一支队伍。
或许最开始的时候人数还不多,就连她得到敕封的时候,诏书中都没忘记提及她的父亲,但越是亲身体会战场风云,她也就越是庆幸于自己跟对了人,也起码在如今有了一个起步的机会。
“将一部分空船开到那头的水上,再倒点油上去。”
她突然朝着其中几个负责把守之人吩咐道。
因孙仁师已经将此地的指挥暂时交给了她,她又代表着熊津大都督对于这出行动的态度,这几人当即行动了起来。
在粮仓之中的所有粮食,连带着又增加进队伍的一百多艘船只尽数归队的时候,卓云毫不犹豫地以火把点着了空空的船坞。
“走!”
船坞起火的信号足以让孙仁师看到,用最快的速度撤离此地。
比起再让人前去禀告,这样要快得多。
她也已先跳上了其中一条船。
六百石的负载还不至于让船只的行进变得艰难,但比起来时确实要笨重得多。
绝大多数的士卒也都需要将劲用在协助船只前行上。
好在,他们的追兵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当他们没能尽快越过北川,对这伙抢劫粮仓的人做出了拦阻的时候,他们从本质上来说就已经输了。
而当北川上的航船穿过了那些在水面上排成一线的船只“障碍物”
时,一支支火箭扎在了那些被倒了油的船身之上,顷刻间就在这支大型劫掠队伍的后面留下了一道燃烧的火墙。
江水在这一带原本就流速不快,以至于在船身的随水流动中,这些被作为阻挡的船只漂动得越发不规则。
金庾信刚刚驾船来追,就险些撞上了其中一艘。
这片刻的拦阻已足够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船只消失在了那道火焰的屏障之后,又因为离开乃是顺流而下,速度比之来时有快无慢。而在那些船只的后头,借着火把的映照,还能看到一张张蓄势待发的弓箭。
仿佛只要他意图追击上去,就会给他以致命一击。
他不甘心啊!
这明明是王都之下,就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居然遭到了这样的一场夜半突变。
但还没等他下达追击的号令,他就忽然听到在后头传来了令官的声音:“大将军!大王让您即刻收兵。”
金庾信脸色一沉。
若是收兵,那就真的没有挽回余地了!
可既然命令是大王发出的,他也只能照办。
在朝着王城方向走去的时候,他一路阴沉着脸色,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想象到,在明日的金城街巷之中,对于粮仓被人抢劫一事,到底会有多少闲言碎语。
但他也在同时意识到了,当对方以这种从容的方式撤离的时候,他们就算还有继续追击下去的兵力,也只能将事情停在这一步了。
不能打了……
像是他这样亲自和人交战的将领,显然要比金法敏清楚他们的敌人到底是谁。
尤其是当对方发号施令的声音也能传到他耳中的时候,更是让他确信了自己的判断。
那是大唐的精锐水师!
当他们以三千多人奇袭王都,对着粮仓动手的时候,金庾信完全可以推断出,这一趟前来的水师不会小于七千之数。
而这个数字出现的同时,也意味着,还有一批他们新罗人根本不想看到的强大海军,已经抵达了近在咫尺的地方。
所以无论是出于对大唐本身的畏惧,还是不敢和这样规模的大唐海军作战,都让他不能再打下去。
他现在能做的还有什么?
大概就是尽快清点出今夜新罗遭逢的损失,然后汇报到金法敏的面前。
金庾信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苦笑。
对方的那名将领,甚至敢忽然加入战场,在混战中冒头意图刺杀于他。虽然未曾得手,却已经让他心中胆寒,不敢擅动。
若是大唐将领人人都是这等浑不要命的做派,他到底是出于什么误解,才敢说出他们能对大唐使者采取拖延政策这样的话呢?
可即便因为唐军的到来认清了现实,在听到接连汇报上来的一系列损失后,金庾信和金法敏相顾而望,还是无可避免地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和苦闷。
二十二万石的粮,就在一夕之间尽数不见。
那是二十二万石,不是两万石!
就算在王宫和另一处大粮仓处合计还有十多万石的粮食,他们的库存也愣是少了三分之二。
连带着消失的运输船也足足有三百多艘,同样有着不菲的价值。
一想到这些船已被开到外海,在其上的军粮被装载到海船上后便会被放弃,可能未必能被找回来,金法敏就只觉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