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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何等危险的举动!
偏偏,他并没有劝谏对方的资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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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个月后,一列车马自长安出发,预备翻越秦岭前往汉中,而后进入蜀地。
倘若有人在路边驻足,朝着这些车马看去,试图辨认其身份的话,就会从这些人大多深青浅青色的衣着和神情之中推断出,这是入蜀官员赶赴上任的队伍。
显庆三年,为满足洛阳选官的要求,在李治自洛阳回返长安、西域使节又还未曾抵达之前,朝廷开办了一次制举。
自元月通知下达,到三月末举办,其间用于给人准备考核以及行路来此的时间并不太多。
不过各方候选官员和通过科举的学子早已习惯了制举的突如其来。
所以比起对这项选拔的突然开办而惊愕,他们更应该庆幸的是,能有机会凭借着制举获得对应的官职。
不必再蹉跎时日了。
可理想很美好,现实却给了绝大部分人以重重一击。
能得到上州委任,甚至是一举成为洛州、雍州官员的,终究还是少数。
有些得到授官的,看着自己手里的委任状,恐怕还觉得自己不如继续维持原本的状态,等待下一次制举。
但这种事情,显然不是他们可以选择的。
拿到了委任,就得上路。
“孟将,你深受国子监祭酒器重,又如此年少便举进士科及第,不过是因为没有门路可走,就得被派遣到青城县里做个县丞,你就甘心吗?”
张柬之循声朝着问话之人看去,见是自己曾经同在官学之中上课的同僚,本还有些冷硬的神情,也稍松了几分,却还是朝着对方比划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他回道:“此事没什么甘心不甘心的,大唐国情在此,人才济济,能先得一官职,一边处理庶务累积经验一边继续学习国策,未尝不能在往后的铨选、制举中任职。”
“再说这益州蜀州之地,也没你想的那么糟糕吧?”
张柬之家世不显,所幸有些依靠着读书出头的本事。现下初入官场,一字一句都不能说错。
就算明知同僚乃是为自己打抱不平,也不能真在话中这么说出来。
见他提醒的话语有些严肃,那同僚也非不知好歹的人,但还是免不了压低了声音回道:“没那么糟糕?太宗年间所编纂的隋书中都说了,此地百姓多溺于安乐,富贵盈门而不知上进,边野多有奸藏之辈。我等去了这样一个地方,要如何做出政绩来?”
没有政绩,便无从谈论什么考核之说。
更何况,川蜀能屡屡被作为流放之地还是有其道理的!
有多少死在任上的蜀中官员,早已给他们做出参考了。
他越说越觉悲观,却听得张柬之不疾不徐地回道:“你别这么想,如何做出政绩这件事,不是已有前人为我们做出参考了吗?”
“秦时有李冰父子导引汶江,修筑都江堰,令成都有水泽灌溉。到了贞观年间,有高士廉担任益州都督府长史,同样选择用水利之事作为改善民生、缓和关系的手段,还在此地大兴教育。”
“他的儿子高履行也同样是能臣干吏……”
张柬之说到这里,又忽然停了下来。
他发觉自己选择的这个例子有点问题。
因为就在上个月,益州都督府长史高履行被贬官洪州都督。
不过这倒不是高履行在这个长史任上做了什么错事,而是因为他的父亲高士廉乃是长孙皇后和长孙无忌的舅舅。
换句话说,高履行是长孙无忌的表哥。而这两人之间的来往早年间就很密切,就算高履行在益州做官,也没能动摇这份情谊。
若是在寻常时候,这种往来至多也就是个亲戚关系罢了,高履行甚至还能算作是李治的表舅和姐夫,可放在如今却成了个大问题。
自韩瑗也遭到贬谪、洛阳为东都的政令推行下去后,长孙无忌的党羽在这数月间遭到了疾风骤雨一般的打击。
高履行也没能从中免灾。
他的妻子东阳公主上书陛下求情,并未能够改变李治的决议。
张柬之虽然没能亲自身处于这片权势争斗中,却也凭借着他的政治直觉,感觉出了点风向。
他甚至在想,值此动乱之时,他恰好被派遣到川蜀地界上来,会不会也能算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