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1页)
倒不是我会做,而是下午我在银座逛街刚好买了,加价卖给了森鸥外,连原甜品店的标签纸都没撕。
结账的时候我多报了两千,那两千是太宰刚刚赖掉的。中原中也差点因此再度炸毛,森鸥外轻笑着不以为然地把账单结清了。
接近凌晨三点,太宰治重新上门。真是的,他都不睡觉吗?
芥川替他挂好风衣,道了句失礼了,才在吧台落座。一开口是:“太宰先生。”
他无比凝重:“到底要怎样您才愿意回到港-黑呢,难道非要在下毁了您那个简陋的暂居之所吗?”
我:“???”
一上来就这么刺激,我坐在半开放式的厨房用干布擦杯子,忍不住竖起耳朵听师生之间的狗血故事。
太宰则显露着属于前黑手党,阴鸷而冷冽的一面。
他漫不经心地用筷子沾蟹肉罐头下酒,一边听气质阴冷的少年劝他回到港-黑。男孩子咳嗽着一边板着脸据理力争,大肆批判侦探社一个草台班子怎及港-黑历史悠久,作恶多端。脸上有种苍白的执着。
偶尔他会恶毒地抬头剐一眼我。
“……?”
毕竟是老师教导自己的学生,我一般情况下不会干涉。只是当教导从言语涉及到暴力的时候——
“太宰,”
龙之介的脸没有落下一个预期之内的巴掌,睁眼时,他率先看到太宰先生侧脸的一道血痕,视线偏移,沿着血痕的轨迹回溯,他看清了一把钉在墙上的水果刀。我依然坐在工作台后看报纸,“你太难看了。好好说话行不行,要体罚学生出去打。”
我虽然也不指望芥川感谢我,但他站起来大声表示这一切都是太宰先生严厉的爱,在下不需要你多管闲事。我则感慨万千:“大不了你也跳槽到侦探社,我听说他们在招打字员。”
芥川龙之介陪着太宰走的时候高傲得头也不回,过了五分钟折回来,板着脸问我要侦探社的联系方式。
我:“……?”
按照一般的惯例,之后就没什么客人了。
当我出门倒垃圾和喂猫的时候,我才发现今晚月亮大得吓人,悬挂在夜与凌晨交接的深蓝色天空中。只有路灯,建筑阴影和店面的招牌陪伴着我。夜晚的横滨安静得类似荒凉,我突然想起附近居民说最近夜里听到大型猫科动物的刨爪子的声音,有一些食物失窃,除此之外的贵重物品却没少。
我远远看见中华街的华丽牌坊,白天的锣鼓喧天转化为夜间的空荡。通电时五光十色的汉字招牌化为了矩形黑影,起雾了。
于是就连我目之所及的黑暗也变得朦胧。
我路过了一个小小的供奉狐仙的石龛,按照aster一贯的习惯,我摆上柑橘和油豆腐。想了想我偷偷昧下了一个橘子,我仿佛听到身后传来少女的嘲笑声。问题是都市传说里已经有了偷吃东西的猫科动物,不需要再添一个鬼少女,我坚定地忽略了那点疑心。
当我走到路灯下的时候,我险些以为自己眼花了。
橘黄色的光笼罩着我。
可是,我的身体下却没有影子。
礼物
我揉了揉眼睛,影子貌似又回来了。身为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哪怕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近乎起死回生的异能,会说话的书,一百零一个太宰治,我也不能接受自己没有影子。我很自然地当作了熬夜的眼花,去柜台找了支眼药水点上。
点完才发现包装上温馨提示,本品存在微量防腐剂,并且它过期了。
我:“……”
这一夜的戏剧性到此为止。
天终于亮了,我打着哈欠走出门,熹微的日色中居然下起了小雪,在生锈的空调外机铺起薄薄的一层。又因为暖气融化成水,顺着铁皮淌下来,凝结成迷你的冰柱。我愣了一下:“敦,你在这里干什么?”
被我叫到名字的少年苍白而瘦削,抱膝坐在台阶上,白发的脑袋埋在腿间,把身体的支点交给背后的水泥墙。
十二月,他穿得衣衫褴褛,背带裤和衬衫的边缘出于不知名的理由破损,一条条毛边布条被开门的风带起。冷与热的气流交替,他颤抖了一下,抬起头。唯一的一件牛角扣外套居然不是穿在身上,而是撑在aster养在门口的龟背竹上方,挡起一片风雪。
虽然是休息的姿态,但他非常警觉,简直像野生动物。一双眼睛从交叠的双臂里显露。我注意到了他紫金色的眼瞳,那是种冷冰冰类似贵金属的颜色,盛在少年眼里,显得格外柔软。他下意识讨好地冲我笑了一下。对他而言微笑并非情绪的直白表达形式,而是根深蒂固的习惯和假面。
“里面没亮灯,我以为没人,”
他小声说,“只是想在屋檐下躲雪,又怕aster养的绿植被冻死了,可以收进去吗,肆姐?”
他居然关心这个。
中岛敦,孤儿院的孩子,因为咲乐学校的义卖跟我产生了交集。
他是唯一愿意吃咲乐做的马卡龙的人,其他孤儿对这位年幼却精湛的“绝命毒师”
唯恐避之不及。我还觉得纳闷呢,我可没教咲乐故意把饭做得难吃,想不到她无师自通,或许我应该把碧洋琪介绍给她,进一步进修。什么?织田作会不会有意见?
织田作可以去死。
敦当时一边吃甜到发腻的马卡龙一边哭,问起来就说很好吃,非常亚撒西的味道。
多么温良,体贴他人却不擅长说谎的男孩子。
“你又梦游了吗?”
我伸出一只手将他拉起来,“不管怎么说先进来吧,吃茶泡饭可以吗?昨天晚上米饭一不小心煮多了,总不能放到第二天卖给客人。可以帮我消耗一下吗?还有,店里的灯泡坏了,我想请你帮忙,就当抵早饭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