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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第1页)

他的衣服上居然也有一股双氧水的味道,冷冰冰的,但我太依赖他双手透出的微弱体温了,回想起来一定进入了失温的状态,于是我沉沉地睡过去。

他好像不介意我的红裙子弄湿了他的白大褂。

项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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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我坐在狭窄的楼梯上,正对视线的黑胡桃木门上嵌着一块海棠纹磨砂玻璃,因此我能看到抱着纸袋的男性体格的身影踏上台阶。

来横滨后,我掌心的绷带和枪貌似很少有卸下的时候,精细一些的动作难免受伤口的影响。我不置可否,弹夹的分量掂起来是满的。我举枪对准男人影子的胸腹,希望高低能打中点什么。

隔着门传来开锁的声音,有一种钥匙和锁舌完美咬合的节奏感。房子的主人用肩膀顶开门,发现正对面的楼梯有一把枪指着自己,他没有惊慌,反而熟稔地把钥匙和购物袋放在了鞋柜,用脚把门带上。

森鸥外说:“您又下床了,脚上的伤明明刚结痂。”

-

三天前,我昏迷在废弃的绿色灯塔,遇到了四年前结识的港-黑医师森鸥外,他把我带回了住处,让我养伤顺便躲避港-黑的通缉。

醒来我问:“森先生凌晨四点去黑漆漆的海滩干嘛?”

森鸥外说去钓鱼,顺便看看海棠花。

我顿时理解:“我的监护人也是钓鱼佬,童年我陪他海钓,都要先祭拜一下妈祖,波塞冬,亚特兰蒂斯女王……东西方所有掌管海洋的神他都来者不拒。他的祈祷词是明知自己杀人放火作恶多端,因此愿意用四十斤的养女换四十斤的大鱼。”

“森先生果然也到了这个年纪。”

森鸥外唉声叹气:“我没有很显老吧。”

他确实没有。

四年过去了,森鸥外依然是高知分子纤细的体型。黑发微微披散下来,五官兼具清丽和年长者的成熟,可以说处在一个男人最被世俗社会认可的年纪。进入三十岁后期,一般人的气质趋向平和,他反而变得更像一把藏在口袋里的手术刀。衣着几乎没变:平价的蓝色衬衫,领带,修长西裤以及昭示身份的白大褂。

我问森先生如今在哪里谋生。

“四年前就失业了,”

他哀叹,“自己开了一家私人诊所,每个月堪堪赚水电费和房租。”

这就是我目前暂住的独栋别墅的由来。

房子十分精致,潜台词是面积狭小。就拿我目前坐的楼梯为例,只能让一个人通过,多一只猫都堪忧。房子一共两层,一楼是医务室,厨房,书房,楼梯间和门厅这类公共空间。二楼有两间配浴室的卧房。我目前就住在次卧。

“给小姐带了珍珠奶茶,还有报纸。”

我倒了谢,接过时我碰到他的手指,感觉像摸到一条冰冷滑腻的蛇。

朝日新闻把游轮上的死亡归因为食物中毒,□□那边死了一个干部,这是大事,消息却半点没有走漏。我这三天没有出门,森鸥外说:“外面都在传一个叫韩梅梅的女人始乱终弃了半个港-黑高层,要把她抓回去劝降,否则就严刑拷打,杀了丢进横滨湾。”

我:“……”

我说从不认识什么韩梅梅,我会被你捡到纯粹也是食物中毒,只不过我都吐出来了,所以症状较轻。

森鸥外笑起来:“我倒记得,那一年小姐拜访港-黑,您的守护者出了馊主意,让您嫁给老首领篡位。说起来二位如今在哪里,您的兄长怎么没让两位跟在您身边呢?”

“哦,”

我说,“他们都死了。”

森鸥外僵住,一瓶番茄罐头从纸袋上层滚落,摔碎在黑白相间的马赛克地砖,像溅了一地黏糊的血。

他没有对我说对不起,也没有说节哀,这让我很满意。然而接下来,他用指腹轻轻按在我眼下颧骨的位置,貌似想仔细端详我的瞳色,也像一个贪婪的珠宝商终于找到了孤品。

他说:“您都不照镜子吗?”

“怎么会发觉不了自己有一双悲伤的眼睛。”

我沉默了一会儿,身体向后靠,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森鸥外自然地收回手。我却突然前倾,从他的耳边摘下一朵橙花,从楼梯的栏杆缝隙若无其事地丢下去:

“我猜森先生你才不照镜子,不然,不至于发现不了爱丽丝戴上去的花。”

谢绝了搀扶我上楼的好意,我提着珍珠奶茶和报纸一瘸一拐地回房间。我说要趁热喝奶茶,森先生给你买的这杯是冰的,又提醒我午饭时间是十二点,番茄意面放一点辣可以吗?他回厨房收拾杂货前,我冷不丁叫住他:

“你真的不知道他们都死了吗,森先生?”

他只是给了我一个微笑。

回了房间,我锁上门,面无表情地把一整杯珍珠奶茶都倒进了马桶。倒到最后的时候甚至有糖没融化,像弄脏的雪一样积在塑料杯底。

-

下午,我去书房打发时间,森先生藏书颇丰,甚至不少由他亲自翻译:安徒生的《即兴诗人》,都德的《绿叶叹》,托尔斯泰的《卢塞思》…译者一栏无一例外写着[森林太郎]。

我本着抽盲盒的精神从书架上抽了一本,居然是《春雪》。我随手翻开一页,上面是这样写的:

【我们活着,同时拥有丰富的死。安葬、墓地、墓前那束枯萎的花、死者的记忆、亲眼目睹的亲人们的死,还有对自己的死的预测。】

很好,看来很晦涩,我可以拿它给午觉助眠。

……

我脸上摊开的书被小心掀开,书籍营造的安心黑暗成为过去,橘子护手霜的香气浓到甜腻,我不情愿地睁开眼,发现脸上发痒的感觉来自被爱丽丝扫到的发尾。森鸥外自称她是他的助手,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