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第1页)
千非忌转身,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两杯茶,一杯递给齐同晏,一杯握在自己手里,浅抿一口。
齐同晏迟疑地接过那茶杯,但不喝,再次问道:“请你有话就说,国、师、大、人。”
后面四个字他特意咬了重音。
“讲事之前,当然要润润嗓子,才好开口。殿下不喝吗?”
“不喝。”
齐同晏现在也是完全懒得装了,他懒得应付这个莫名的人。
“那可不行。”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那一瞬,千非忌整个人忽然离齐同晏只有几寸的距离。
“什、你……”
齐同晏的脑中警铃大作,他长袖一缩,手上已拿出先前藏在袖子里的匕首,毫不迟疑地就往千非忌的身上刺。他的反应已不算慢,奈何千非忌的速度实在快他太多,已将整个茶壶的壶嘴对准齐同晏的嘴巴,逼迫着他张口囫囵吞下壶中的茶水。即使他的身上被齐同晏刺了一刀,鲜血正在不断冒出,他也不曾停下。
“咳咳、你、咳、”
直到那一壶茶水全部灌完,齐同晏的下巴上全是挣扎中从壶嘴中流出来的茶水,前襟的衣裳也难以避免地惨遭毒手。
齐同晏好不容易才止住咳嗽声,正要说话,却感到一股药效正快速地漫向自己的四肢百骸。这种无力的感觉,虽然不能确定具体是什么,但一定是软骨散之类的东西!虽无力,意识却还清醒,齐同晏的面色更加不愉,双眉紧蹙,视线冰冷地扫向千非忌:“给我下药?”
千非忌此时已经起身,正看着自己满手的鲜血——那是他摸背后被齐同晏所刺的伤口摸出来的。
“嗯,对啊。不然的话,我怕殿下不肯好好听我讲。”
千非忌全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的自觉,甚至也不再看自己满手的鲜血,也不顾忌自己背后仍在冒血的伤口,施施然地坐在了齐同晏对面的椅子上。
“你……”
齐同晏的眉越皱越深,看着千非忌身上不断滴落到地上的鲜血,说:“我不管你是想自裁还是单纯的恶趣味,总之我不希望我的屋子里被你的血沾得到处都是。”
“呵呵……殿下都说了,千的趣味不太正常,殿下又怎么认为,千不是故意的呢?”
千非忌笑得悚然,背后的伤口仍在汩汩冒血。他慢悠悠地从自己的衣上撕下一些布条,说:“不过,现在流太多的话,恐怕待会儿讲不了多少话了呢。”
他开始将布条作绷带,往自己的身上缠,就缠在外衣外,也不做什么更细致的处理。
茶壶中不知道下的是什么药,齐同晏只知道药效起得很快,效果也很明显。他现在全身几乎都已经无力动弹,再不努力说说话,估计待会儿连话都要讲不出来了。“你到底,为什么?”
到底什么情况?这是齐同晏现在最想知道的事。
“拖得好像是有点久了。”
千非忌把布条缠完后,终于开口:“怎么说呢,因为千实在是不忍心看殿下就这么被蒙在鼓里,不明不白地死透了。所以好心的我呀,特地来告诉我们的燕王殿下。”
他的声音渐渐染上了恶意。
“从哪里说起好呢……啊,怎么忘了呢,我刚刚还答应过殿下,要讲讲、关于前‘二十一’、大逆不道的事。”
千非忌看向齐同晏,“就是燕王殿下的母亲哦,不过也许殿下已经从四十九那里听说了。”
“其实这事也不能怪二十一姐姐,毕竟大逆不道的其实是我父亲啊。”
齐同晏从没听过,千非忌用这么开朗的声音讲话。那是一种过于做作的开朗,开朗到齐同晏只觉得身体冰凉。
“但是,父亲也只是想要权力啊,那个位置大家都想要吧?四十九哥哥难道不想要吗?”
千非忌背着手,“不过,那个位置只有一个人能坐,谁更有实力就是谁,父亲当然是失败了。但那又怎样呢?”
“真要说的话,四十九哥哥作为无灭天的一员,擅杀首领,也是大逆不道吧?”
“六皇子殿下,你听懂了吗?”
千非忌笑着看向齐同晏,“让我更直白些吧,我的父亲是无灭天的前任首领,为什么是前呢?因为他被四十九杀了。而我父亲生前曾经谋划过篡位造反之类的事,二十一姐姐也是其中的牺牲品,只不过最后失败了就是了。”
“所以啊,二十一姐姐,其实是为了刺杀当时的皇帝,才进宫的。”
“因为这是我父亲、也即首领的命令。”
“不过很可惜,父亲失败了,所以二十一姐姐就理所当然地被抛弃了。”
“虽然我很庆幸,但我同时也很好奇啊……”
不知何时,千非忌上手扒拉着齐同晏的眼皮,死死盯着他的瞳孔,“为什么,皇帝没有杀死二十一姐姐,还让她生下了你?明明他早就知道这一切了,居然还把她留在身边?”
齐同晏的瞳孔在一瞬间不可抑制地收缩。
命,不用你背负
“对对,就是这样。听说人在情绪激动时,瞳孔会猛烈收缩,而你的瞳孔,就像一块被打磨至圆润的玉翡翠,即使收缩,也还是晶莹剔透。”
千非忌放开了扒拉着齐同晏眼皮的手。“我在某个故事里听说,若是让一个人在死前经受足够激烈的情绪体验,那么死后他的眼眸,也会保留着这些情绪的变化。也就是说,越激动,我的样本便越美丽。”
直到此刻齐同晏才感受到,自己直面的是一种近乎癫狂的恶意,以及实实在在的生命威胁。
在此之前,他虽然也在防备着千非忌,却不认为对方会真的对他的生命产生实际威胁。
啧,结果还是大意了吗。
“殿下,你现在的情绪好像很多样?让我猜猜,有惊愕、讶然,有怨恨、悔恨,还有……哈哈……哈哈哈哈哈!”
千非忌突然笑得近乎发狂,甚至笑出了一点水润在眼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