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迹
女冠子韦庄昨夜夜半拼音版
登录
关灯
护眼
字体:

第131页(第1页)

无涯带着两个丫头出去,虽然行事隐秘,当时军营中并未有人发现。但恰巧睿王派出查探的人却在附近发现了无涯,见他神神秘秘,行踪鬼祟,便心中起疑,偷偷跟着一起到了蝶谷。

若是先前的无涯定能发现身后有人跟踪,但自从服用了婉月所制用来减轻蛊毒的药丸后,虽武功仍在,但内力和听觉却已是大不如前了。

追踪之人自然发现无涯此番之行的目的,他们看到婉月之后,不敢逗留,便赶忙回到军营报告了睿王。

他果然没有料错,那个郎中是婉月找来的,她知道自己有头疾之痛,心之所念,便想了这个办法来解他之苦。可是,明明是近在咫尺,她又为何避而不见,难道她就不知头疾再痛,却也比不上思念噬心之苦吗?

睿王带上靖宣,只他们二人,照着探子所言,辗转找到了蝶谷。蝶谷十分偏僻,他们寻到的时候,已是月出之时。

夜色如水,明月光华。

人说近乡情怯。三年的时间,他没有一日忘记过婉月那张清丽的容颜,多少次在梦中,他仿佛就看到了彼此相逢的情景,可真的当他站在了婉月所住的蝶谷之前,心里却是怯怯,不知为何,脚步如灌铅般的沉重,竟无法迈步向前。

手心里突然溢出了丝丝的汗珠,三年前,她一袭素衣,悲痛欲绝地说,“民妇祝你坐拥万里江山,终有一天,实现你的抱负。”

万里江山如今只有一步之遥,但这无边的孤寂,他却是再无法忍受。过了这么久,她是不是能原谅自己?

心里的念头百转千回,扶在树上的手指渐渐在树干上越抓越深,已渗出淡淡的血迹。

“王爷,先进去瞧瞧吧,小的觉得婉月夫人也定是念着您的,说不定你们一见面,便是皆大欢喜了。”

睿王深吸一口气,终于还是向那间屋子走了过去。

每走一步,相识的点点滴滴都若星辰般在他的眼前闪耀……

悠然谷中初初相见,惊叹于她的美丽,更被这个女子的才智所折服;

沧平营中侃侃而谈,虽黑纱遮面,掩起绝世容颜,但却挡不住她如明月般皎洁的神采;

凌云阁里舌战群儒,他观坐其上,欣赏之余,对她的爱意更是日深;

云川城外,那一串血红的珊瑚珠串,整整一年,她想尽了办法,只为回到他的身边;

沧平城破,落难之时,她不离不弃,相扶相依……“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睿王一边低低吟着这句诗,一边轻轻推开了那间屋门。

“婉月……”

屋中桌椅整洁,昏暗的房中哪有什么婉月,根本就连一个人也没有。

靖宣在一旁赶忙拿过火折子将蜡烛点了起来,里里外外查看了一番,这里只有两间房,也没什么可以躲藏的地方,屋中确实没有人。

睿王突然重重跌坐在了椅子上,刚才还满抱着希望之情,现在一下子又被失望搅得怅然若失。

靖宣想要劝他,可睿王却似发了疯一般,冲出了屋子,在谷中不停地跑着。树林中、小湖旁,他拼命想要找寻一丝一缕的痕迹,然而,是空,还是空……

她竟没有等他,她竟不肯等他,她终还是避而不见。

即使过了三年,心头的伤却仍是一点未消。明月如霜,冷玉一般地洒在湖面上,如同一面镜子,那上面是她在马背上轻靠在他怀中的画面,风吹过,密林无声,唯有她倚在怀中,而他宁愿就这样拥着她一直走下去。

仿佛依稀还是昨天,却原来,过了这么久。久得已成了前世的奢望。

冰冷的东西蠕动在了他的脸庞之上,那是凄绝的泪。

那样多的东西,他都已经拥有,万众景仰的人生,唾手可得的天下,他曾于千军万马的拱卫中意气风发,那样多,曾经以为那样多——今天才知道原来竟是老天可怜他。

别人一直以为,他这样的霸主冷厉严酷,又怎会流泪?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他真的感到了一种绝望。

原以为,时间能够治愈心底的伤痛,但她依然选择逃离。他费尽心机想要得到,想要抓住的东西,到头来,失去的却是这样彻底。

“婉月……”

湖边是他撕心裂肺的一声长啸,他终于知道,这一世,他是再也寻不到她了。

望着眼前站立的无涯,他突然羡慕了起来。

“这三年来,你经常见她?”

不知过了多久,睿王向无涯幽幽问道。

“也不是经常,一年只见一次。”

“我的头疾也是你告诉她的?”

无涯略略一想,回道:“去年见到的时候提起过,没想到师妹竟还记得。王爷,有些话无涯想说很久了,但只怕你听了会恼。”

“你说便是了。”

睿王挥了挥手,此刻对他来说,还有什么能再让他恼恨呢?

“师妹是当世明珠,王爷一心一意,对月儿念念不忘也是人之常情,无涯又何尝没有过那样的一段日子?只是,世上之事,早有天意使然,人力勉强不得。司马晋对婉月情深意重,虽说师妹心中也对王爷有情,但在下却觉得,无论如何也比不上司马晋在她心中的分量。”

“比不上?”

他的心突然像被针刺了一般,生疼生疼。

无涯顿了一顿,说:“是比不上。当年师妹曾亲口对我说过,她对王爷不过是一时情动,而对司马晋才是一生一世,无法离弃之爱。若非如此,王爷既然已经知道了蝶谷,又怎会寻不回师妹呢?”

睿王的眼神突然暗沉了下去,喉中已发不出一点儿的声音。

“师妹还说,望王爷从此不要再思念她,一统天下才是王爷最该做的事。”

欲哭无泪,良久,他才喃喃问道:“她这么说?呵呵……她真这么说?”

再锥心刺骨的疼痛,原来现在受来,也都能麻木到没有了感觉,只剩下反反复复,一遍遍地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