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四折 以血相易剑出束命(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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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寂几乎要欢叫起来,身子一软,差点单膝跪地,回神才觉浑身剧痛难当,便只这么一伫,滴答坠落的鲜血已在身下汇成小小一洼。旷无象摔入一处裂隙里,闭目后仰的模样像是睡着了,独孤寂心头忽生不祥,本能一跃而下,掌刀径取旷无象心口,然而还是迟了一步。
身在半空的野人倏然睁眼,挟着无数冰片的暴风龙卷自空中贯下,刹那间日光尽掩、阴翳重聚,气温骤降,一前一后坠落的两人趋于静止,就这么凝在岩层的断面间,无论独孤寂如何催谷,身子就是不动;所见所听无不慢极,仿佛沉入无尽深海,最终连时光也为之凝结。
(可恶……可恶!)
他不知旷无象的内心,在方才那一瞬间经历了什么,但毫无疑问,其“凝功锁脉”
已臻大成,无论是凝锁的威力或动的时机,皆不复前度的恍惚茫然,而是明明白白展露意志,如神只宰制凡人,不容些许驳抗。
独孤寂见血珠浮于身畔,愣了一下才明白那是从自己体内迸出,心念微动,想起尚有败中求胜的一着,只要距离够近,还得能运使内力……不,说不定与内力也没什么关系。正嘀咕着,身子忽冉冉腾空,旷无象与他对面相视,两人就这么被冰风卷上地面,漂浮在裂隙之上。
“杀我孩儿……”
野人眸里燃烧着平静的怒火,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要汝偿命!”
我哪里杀你儿子了?我是肏你妈!十七爷苦于作声不得,心里把这清醒疯子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旷无象眉头一皱,锁限中所有冰片齐齐转向,如捅马蜂窝般,“飕飕”
地朝独孤寂射去,冰雪入肉,遇血而化,虽是浅浅的皮肉之伤,怕没有数百之谱,顿将十七爷削成了一团血人!
独孤寂连惨叫都叫之不出,痛得一挣,锁限隐隐震动。旷无象这会儿却不糊涂了,永劫之磐既已脱手,索性提起右掌,凭空于掌尖凝出一截尺余冰刃,对准独孤寂心口,缓缓压入,汩溢而出的乌浓鲜血沿刃遽涌,离体又被凝功锁住,宛若清水中渲染成花的几滴墨汁,说不出的好看。
冰刃虽缓,入肉五寸便即穿心,恁是武功盖世,也只剩一条死路。独孤寂无法挣脱束缚,千钧一之际,脚下异光冲天,另一股力量抵销了锁限,使他与旷无象一同坠落。
气血恢复循环,痛觉急遽膨胀,独孤寂本就遍体鳞伤,内力亦消耗一空,连要踏着断层一跃而上,怕也不易办到。
然而,自成功施展〈成灾之剑〉后,乃至亲历旷无象的凝功锁脉之威,某种似将掌握、又难以言说之物在独孤寂胸中逐渐成形。他忽然明白,为何从前兄长总说“内力一点也不重要”
。
坠落的刹那间与旷无象四目相对,独孤寂竟能读出其意念,数着旷无象瞬目的次数,知道下一霎眼他将再动锁限,重回主掌一切的天神之位,这一瞬间却仿佛被无尽延长,只有自己丝毫没有慢下,还能赶在旷无象动念之前,出得一剑──意念之至,从全身所有伤口遽涌而出、斜上逆扬的点点血珠,就这么穿透了身前的披氅狂人。
旷无象浑身一颤,身后裹风的人熊银氅忽猎猎飙起,鲜血透背而出,“啪!”
在断层岩面上,留下了一片斜斜拉长的完整人形,耷黏滑落的殷红血渍厚如泼漆,如渗膏脂,怕不是用尽了全身之血,才涂成这般模样。
野人摔落坑底,双膝跪地,软软垂,再也不动。
──以吾之血,易汝之血;束命成剑,枵体成空!
这式〈束命之剑〉耗光了独孤寂所剩不多的气力,眼前一黑,径朝坑底坠落,直到一条细铁链缠住他的腰,一点一点将他拉回地面。
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盏茶工夫,有人毫不客气地拍了拍他的面颊,嘟囔着“喂快醒来别睡啦”
。独孤寂勉力睁眼,依稀见那人干咳两声,起身退了两步,唰的一声似是打开折扇,装着信步而来,意态闲适,朗吟道:“遍履城山不求仙,独羁花月欲穷年,一罢掷杯秋泓饮,胜却青锋十三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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