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与子偕老 三(第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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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情急之下,竟然说起了家乡方言。
那人眼中已噙满泪花,轻声叫道:“丙夏哥哥,我……我是你弟弟呀!我叫王小广,我们是同一个母亲生的……”
丙夏去南京之后,礼红也没闲着,她参加老年舞蹈班和老年书法班,健身之后,便是陶冶情操,晚上又有乖孙女娇莺相伴,倒也不觉孤独。
几天后,丙夏打来长途电话,说是他很快就会回来了,而且还要带一个重要客人来。那个年代,够级别的干部才有家庭电话,礼红当然是够级别的离休干部,所以家里有电话。
丙夏果然如期归来,正是去时一个人,回来却成双。礼红没想到丙夏去南京一趟,竟带回来个亲弟弟!这才知道,当年老辉对他们说了谎,丙夏的母亲并没被鬼子杀害,而是她抛弃了老辉,改嫁了日本医生高桥,并生下了这个叫小广的弟弟。东北光复后,丙夏的母亲在吉林小北山上吊自杀,高桥也为她殉情,小广被王大夫收养。后来小广考上长春医学院,毕业后留在了长春,与王大夫的女儿王小妹结婚。
礼红听了丙夏和小广的叙述,既惊又喜又悲,含泪道:“想不到丙夏还有这么一个弟弟,经历又这么坎坷,从小就没了父母。”
那时,有一句话刚刚流行,就是“血浓于水”
。礼红对丙夏感慨道:“我们家在东北又多了一门亲戚,真是太好了。这些年的巧事都被我们赶上了,我在两年前找到了弟弟,如今,你们也兄弟团聚,应该好好庆贺!”
好好庆贺的结果便是,丙夏又喝高了。这回喝多,就出了事,丙夏早已被礼红治愈的耳疾竟又作,虽不似当年那般严重,但听力还是下降很多。连礼红的针刺疗法都不起作用了,其它疗法和药物更是无济于事……
就这样,丙夏爷爷耳朵至今也不好使,跟人说话时经常打岔。这不,礼红奶奶在对我这个晚辈追忆似水年华时,丙夏爷爷就在一边笑着,他其实什么也没听清,只是时不时打岔捣乱,笑着说礼红奶奶是“傻老太婆”
,奶奶也不搭理他。
礼红奶奶那时已经八十多岁了,人生之路即将走到尽头,她的故事似乎也该结束了。可是,我与她家的故事恰好刚刚开始。
那是本世纪初,我正与她的宝贝孙女娇莺热恋着。在汤奶奶家里,看着她端庄慈祥的笑容,倾听她讲述逝去的风云,我多么渴望成为老杨家的一员啊。我本以为自己很快就会实现愿望,成为礼红奶奶的孙女婿呢。然而,我与这个家庭的故事刚刚开了个头,便不得不结束了,因为半路杀出个小日本,他居然夺走了娇莺。
我是在大四那年与娇莺相恋的,她当时正在读大二。我们交往了两三个月后,她便把我领到了奶奶家。娇莺声称她跟奶奶最亲,至于父母呢,那就差远了。她告诉我:“奶奶都八十多岁了,真不知道,要是没了奶奶,我还有什么兴趣活在这个世界上。”
也不知她是开玩笑,还是在说正经话。
初次到汤奶奶家时,两位老人都不在家。一进门,我便看到了大厅墙壁上的几张黑白照片。每一张照片中都有一个美轮美奂的女军人。以娇莺的模样,在我们学校即便不是数一数二,至少也能数到三了,决不会从前五名掉下去。可她与照片上的女军人相比,还是逊色不少。不,是根本没法与人家相比。每张照片中,女军人都穿着不同时期的军装。如解放战争时期的,五十年代苏式的,六十年代的……
我指着照片问娇莺:“莺,这个美女是谁呀?”
娇莺自豪道:“除了我奶奶,还能有谁?别人敢长得这么漂亮吗?”
我说:“她可不仅仅是漂亮,而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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