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1页)
梁仁辅趁机悄然靠近温之言,以沉稳的语气低声提醒道:“温相,正所谓善游者溺,善骑者堕,您务必谨慎行事,以免遭逢不测。”
此言一出,温之言顿觉背脊凉意袭人,内心亦是波涛汹涌,起伏不定。他紧握双手,极力平复内心的情绪波动,坚信当前局势仍有转机,事态尚有挽回之余地。
短暂的调整过后,温之言恢复了原有的从容与镇定,然而这一切细微的变化,均未能逃过梁仁辅敏锐的观察。
叶景渊沉静地审视着城楼下的所有动静,随后侧首对萧屹沉声询问:“人在哪,证据确凿吗?”
萧屹抱拳答道:“人证物证俱在,所有相关人员均已被内卫府单独拘押。”
叶景渊语气冷漠地下令:“全都杀了!”
萧屹听后心中一震,欲抬头询问原因,但在对上叶景渊那冷冽的目光后,他迅速低下了头,“臣遵旨!”
当晚,叶景渊在西园台和城外九幽亭设宴,犒赏右威卫全体将士,并特邀皇后梁清与晋敏长公主叶槿容陪同出席西园台晚宴。
华灯初上,晚宴开席。
席间,丝竹之声悠扬缭绕,觥筹交错间热闹非凡。
叶景渊身着明黄龙袍,头戴璀璨金冠,腰系紫绶玉带,庄重地端坐于主位之上。梁清则梳着高髻,佩戴着凤凰琉璃金钗,优雅地坐在他的左侧。
温之言安坐于阶下首席,与前来敬酒的朝中重臣们交谈甚欢,而叶槿容则面带微笑,举止间流露出得体的风范,陪伴着温之言举杯共饮。
此刻,顾士谦已换上朝服,端坐于叶槿容对面。他向每位敬酒者微微弯腰作揖,并报以微笑,尽显其风度和修养。
温之言轻声在叶槿容耳边提议:“何不去敬他一杯酒?你们多年未见,正好可以好好叙叙旧。”
叶槿容听后,平静回应道:“这话不夹枪带棒就说不出口吗?”
温之言唇角微扬,为叶槿容斟满酒后,便牵起她的手走向顾士谦。
“听闻怀化将军与我家夫人乃是旧识,如今将军凯旋,我家夫人作为长公主,理当亲自敬将军一杯,以表敬意。”
言罢,他神情倨傲,高举起酒杯,丝毫没有留余地。
顾士谦稍作迟疑,随后为叶槿容解围道:“君臣有别,内外亦需分明。因此,这杯酒应由微臣敬献给长公主和温相。同时,微臣也衷心祝愿温相与长公主两人感情融洽,情谊长存。”
叶槿容取过温之言手中的酒杯,微微颔首示意道:“怀化将军,请。”
宴席上,目睹此景的众多老臣纷纷低声议论,梁仁辅也投来意味深长的笑容。
在众人看来,尽管叶槿容与顾士谦年龄相差三岁,但两人自幼相伴长大,堪称青梅竹马。若非五年前顾家突遭变故,他们二人或许早已喜结良缘。
叶槿容回到座席后,垂首不语,随后缓缓开口:“在群臣前让我难堪,你就会开心一点吗?”
温之言冷笑一声,反问道:“难堪?你若没做亏心事,又何惧鬼敲门?若你与他真的清清白白,又何必要害怕‘难堪’这两个字?”
叶槿容轻轻叹息,没有再做回应。
此时,梁清身边的侍女前来传话,她便趁机离席,与梁清一同前往莲花台吹风醒酒。
梁清凝视着深邃如墨的湖水,低声感慨道:“山雨欲来啊,今夜的安宁不过是明日风雨的前奏。”
随后,她轻轻转目,望向叶槿容,心中思绪万千,却难以言表。
叶槿容未做回应,却突然询问梁清对叶景渊的感情。
梁清凝稍作迟疑,随后肯定答道:“身为皇后,我自然爱他的。”
自从乾元二年,梁清作为太子妃入住东宫以来,她与叶景渊已共度十余载春秋。虽无皇子,却育有两位公主,其中皇长女尤得叶景渊宠爱,尚在襁褓便获赐封号。
叶槿容追问:“那皇兄爱你吗?”
梁清沉思片刻,缓缓答道:“皇家的情爱向来难以捉摸,今日或许对你万般宠爱,明日又对他人深情款款。若真的计较起来,后宫中的妃嫔们恐都难以安宁。”
“你今日似乎有些异样。”
梁清关切地凝视着叶槿容。
“刚才发生的事情,皇嫂都看到了吧?”
“你是说…你与怀化将军?”
“丞相性格孤高敏感,他认定我与顾…怀化将军有染,因此经常对我冷言相向。”
梁清不满地表达道:“驸马真是太过放肆了。论及尊卑,你身为长公主,他怎能对你出言不逊?”
叶槿容微笑着摇了摇头,“他何曾记得自己是驸马?”
梁清眉头微蹙,认为这些话与叶槿容平日的言辞不符。
“近日,宫廷内外关于驸马的流言四起,母后也过问了此事。她已明确表态,不希望你卷入其中。无论缘由如何,她都希望你能够置身事外,待风波平息后再做其他考量。”
“那么,皇嫂的意见呢?”
叶槿容直视着梁清,反问道,“你认为我会置身事外吗?”
梁清稍作沉思,随后问道:“槿容,你当真已经下定决心了吗?”
叶槿容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梁清轻叹一声,沉声道:“我知道我劝不了你,也没人能劝得动你。既如此,便随心而行吧。你我境遇不同,我身为皇后,言行举止皆受束缚,常感身不由己。相比之下,我反倒挺羡慕你。”
叶槿容低声自语:“是吗?人生有时恰似笼中之鸟,身处笼内者渴望自由翱翔,而笼外之人却对笼内生活心生向往…”
翌日辰正时分,群臣鱼贯步入太极殿,山呼叩罢,不待叶景渊开口,梁仁辅便已举着玉笏排众而出:“臣有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