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第5页)
雪瑛摇头:“你想错了,这只鸳鸯玉环不是乔致庸当年送给我的那只。这只是我前几天让胡管家照着样子请玉工做的。你仔细看看,和当年那个,是不是一模一样?”
翠儿不觉热泪盈眶:“太太,没想到过了这些年,玉环的样子您还记得这么清楚。”
雪瑛眼睛一热,反复抚摩玉环:“是呀,怎么能不清楚呢,他是我爱上的第一个男人,也是最后一个男人,这是他送给我定情的信物,当年我可是把它当作命一样藏着,护着,天天看它,亲它,自然把它上面的每一条细纹都记在了心上。”
翠儿想着当年的种种往事,也颇为难过,当下劝道:“太太,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就不要再想它了,这东西,快收起来吧,看着只能让人难过!”
雪瑛却不松手,捏着玉环哆嗦道:“我们女人,以为男人给了我们这个东西,就终身有靠了,可我们错了。来,妹妹,伸出手来。”
说着雪瑛拉过翠儿的手,将玉环给她戴上:“翠儿,我把这只玉环送给你。”
翠儿大惊,赶紧褪下来,急道:“太太,这么贵重的东西。万万不可”
雪瑛按住她的手道:“好妹妹,你害病的这些日子,可吓住我了!你瞧瞧我现在过的日子。我呆在山西,那么大一个家,虽然仆佣众多,可我整天一个人,孤单得受不了;我搬到北京来住,以为到了这里可以热闹些,但这里也是这么大一座院子,这么大一个花园子,还是我一个人,每天孤零零地走来走去,就像一个活死人,一个游魂一想到我一辈子的日子都可能要这么过,我就害怕!妹妹,我现在身边只有你,你可要救救我!”
翠儿心中大悲,一把搂住她,哭道:“太太”
雪瑛泪流满面道:“翠儿,好妹妹,你答应我,就是天下所有的人都离开我走了,你也不会,是不是?你是我从娘家带出来的,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你都不会离开我,把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撇下不管。对吗?”
说着她仰脸向翠儿看去。翠儿心头大痛,赶紧点了点头。雪瑛却勃然变色道:“不,你骗我呢,你也不会!”
翠儿见她这般反复无常,忍不住大急:“太太,您,您为什么要这样?”
雪瑛拭泪,和颜悦色道:“翠儿,别叫太太,还是叫小姐吧!”
翠儿已经不习惯了,半天别别扭扭地叫了一声:“小姐”
雪瑛点点头,发了一会呆,半响突然开口道:“我问你,你真能舍得下长栓吗?”
“我”
翠儿被她冷不丁一问,心情又大痛起来。手上摆弄着玉环,半天说不出话。
雪瑛叹口气,要帮翠儿将鸳鸯玉环重新戴上,翠儿一惊,再次推辞起来。雪瑛按住她的手道:“咱们俩中间,只有你有资格戴它了。至少这世间的男人还有一个想着你,只可惜他没有这么一只玉环送给你!”
“小姐”
一听这话,翠儿心头又翻滚起来。雪瑛看看她,话里带话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他就是有一只这样的玉环送给你,也不一定会娶你;就是他娶了你,你和他也不一定能白头偕老!”
翠儿见她说出这般刺心的话,当下泪花涌出,低头不语!
雪瑛又换了一种口气。指着玉环道:“好妹妹,你要是真的愿意留下来陪我一辈子,不让我孤单一个人活到死,你就留下它吧。”
一听这话,翠儿一边流着眼泪,一边颤声道:“太太,我”
雪瑛道:“强扭的瓜不甜,你要是不愿意,你就走”
翠儿将玉环摘下来,想了想,又戴上去,又摘下又戴上半晌大哭道:“太太,我会留下来陪您一辈子”
一听这话,雪瑛抱住她。哭道:“好妹妹,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你把长栓忘了,我也把乔致庸忘了,就我们两个在一起活,谁也不离开谁,说好了?”
翠儿点点头,心头大痛,更多的眼泪瀑布般涌出。雪瑛又松开她:“可我还是担心,你不会真的忘了长栓!你能吗?”
翠儿见她这般反反复复,推开她转身跑走,又回头哭道:“太太,您不要老这样逼我”
雪瑛变色。这时,一个小丫头进来说胡管家求见,雪瑛只得作罢,示意请胡管家进来。胡管家一进门就道:“太太,潞州那边出大事了!”
雪瑛皱皱眉,不耐烦道:“什么大事,你慌成这样?”
胡管家压低嗓子,道:“乔家突然把他们在潞州的生意都撤了!他们不做买丝织绸的生意了!”
雪瑛闻言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你是说乔致庸认输了,把潞州织绸的生意乖乖地让给我了?”
胡管家点点头:“应该是这样,可是太太”
雪瑛笑容骤落:“你想说什么?”
胡管家迟疑道:“太太。不管怎样,他们撤了,那我们在潞州买丝织绸的生意,还接着做吗?”
雪瑛愣了愣,一种巨大的失落,一种被对手轻松甩掉的痛苦涌上心头:“乔致庸走了,乔致庸败了。可没了乔致庸,我们还做什么?乔致庸,他不是败了,他这是轻轻地就把我给闪了,自己毫发未损!这个乔致庸,他简直气死我了!”
胡管家任由她发泄,半晌又问:“太太,那潞州的生意”
雪瑛失态地叫道:“乔致庸不做,我们也不做,不赚钱的生意我们还做,傻吗?撤!用撤出来的银子开票号。他在哪里开票号,我们也在哪里开票号!”
4
致庸这次回到祁县。本想悄悄地回,再悄悄地走,不料由于他在商圈里的名气越来越大,所以虽然他是低调地回了祁县,但仍旧生出许多的应酬。曹氏原本担心他在京城的安危,一直生病,这次一见他回来,欢喜得当天就下了床。玉菡更不用说,虽然有一阵担心得几乎要崩溃。但在得了平安信后又生了一个儿子,尤其见致庸接信后便放下手头事务急速返家,更是满意得说不出话来,那情意又深深地浓了一层。
致庸到家没多久,曹掌柜就来报:“东家,潞州那边有消息了,那家跟我们作对的徽商,也把生意撤了!”
致庸心一沉:“真的?”
曹掌柜激动道:“东家,您还真神了,您算着我们明里撤了,对方说不定就会撤,他们真撤了!”
致庸脸色一时间异常严肃起来。曹掌柜试探道:“东家,您是不是连对手是谁都猜出来了?”
致庸摇摇头,回避着心头想到的那个人:“不是说是一家徽商吗?”
曹掌柜看看他,也不再朝深处问,接着转入正题:“东家,那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致庸想了想道:“照计而行!他们走了,我们还回去,暗里生意不是都还在潞州吗?”
曹掌柜刚要走,致庸又喊住他道:“等等,太太现在正坐月子,去不了潞州,咱们这一回也学一学那位相与,不要说乔家又回潞州了,我们也来个隐姓埋名,不让别人知道我们是谁,如何?”
曹掌柜恍然大悟道:“我懂了,这个办法好是好,就是麻烦一点儿。东家是担心我们打着乔家的旗号回去了,我们的对手也会回去,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