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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家大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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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第3页)

地抽出腰刀,一刀砍在案上,吼道:“你说出个道理来,否则我的刀不是吃素的!”

致庸冷笑一声:“你让我讲出道理,道理就在眼前,因为就连我这样一个普通的山西商人,也不相信你们能打到北京!因为就在这武昌城下,我也没有看到自称要救万民于水火的你们对天下万民做了什么好事,相反却堵塞了商路,让万千商民流离死亡。得天下者要的是民心,弃天下者要的是民命,你们不得民心,却在要老百姓的命,怎么能打到北京?”

“不,我们是义军!你是读过书的人,当然知道官逼民反的道理,民心是向着我们的!就说刚才,我们要是不来,那些孩子,还有你们,就会全部死掉!”

刘黑七用刀指着致庸的鼻子,声嘶力竭地喊道。

致庸毫不畏惧地对着刀口道:“可是你想过没有,你们堵塞商路,让万民失业,又有多少孩子成了孤儿,流离死亡?朝廷为了对付你们,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向百姓勒索银子,以供军用,以致天下骚然,百业凋敝!就在不久前,还有一位名闻天下的人对我说,一片小小的茶叶当然不算什么,可它却预示着天下的兴亡。人们没有茶当然也能过日子,可是没有茶,天下万民就没有幸福安定、其乐融融的日子,你们把天下万民安定祥和的日子都毁了,还想让他们心向着”

致庸滔滔不绝地讲下去,刘黑七反而坐下来了,冷冷道:“乔东家,你是个读过书的人,却连民贵君轻的道理都不懂,朝廷并非因为有了太平天国才向百姓勒索,事实上是百姓不堪勒索才有了太平天国。我知道我说服不了你。可你也不能说服我。我只问你一句话,万一两三年问,我刘黑七带兵打到了北京,你怎么办?你敢跟我打一个什么样的赌?”

致庸凝神想了半天,突然道:“刘将军,再说一遍,乔致庸不相信你能打进北京!你们根本就进不去!”

刘黑七这次不怒反笑:“好啊,那我们就来打一个赌,我也不想跟你赌别的,我现在觉得你这人也不是一无是处,你喝酒的工夫不错,我听说北京有好酒,等我有一天打进北京,你得请我喝酒!喝好酒!”

致庸拍案道:“好,咱们一言为定!可你两三年内打不进北京,你跟我赌什么?”

刘黑七微微一笑,带点苍凉道:“要是两三年内打不到北京,我恐怕就没什么和你赌了。因此我只能跟你赌命,两三年打不进北京,我就不要这条命了!”

致庸神色略变,向前执住他的手道:“不,你不要跟我赌命,如果两三年内你打不进北京,你就回山西,改恶从善,从头跟我南下贩茶!”

刘黑七心中颇为感动,使劲与他握了握手,哈哈大笑道:“乔东家,你是三句话不离本行。我要是输了,我也不跟你南下贩茶,我还是跟你赌我这条命吧!”

说着他抱出酒坛,斟了两大碗酒,带着点伤感道:“乔东家,今日作别,只怕日后即使相见,也已是沧海桑田,来,我们再喝一碗酒!”

致庸端起一碗酒,半晌含泪道:“刘兄,你把你自己误了,也把致庸误了,致庸此次若不能带你回山西,会难过一辈子的!

‘‘乔东家,你怎么是这样一个人呢!瞧瞧,你都闹得我要掉眼泪了!罢了,你真的不知道我走上这条路,是遂了我一生的志愿吗?这会儿我就是死在战场上,也觉得自个儿是一飞冲天的鸿鹄,不是只会在草棵子上低飞的燕雀!”

刘黑七说着仰天大笑,也忍不住涌出了泪花。

致庸深深看他,还在摇头。刘黑七抹泪豪迈道:“我不强迫你不做商人,你也不要强迫我做商人!人各有志,不可勉强!”

两人久久凝视对方,接着将碗中的酒一口饮尽。

3

当夜致庸一行再次扬帆起航,由长江入汉水。这次他不敢再大意,依着茂才的吩咐,昼伏夜出,而且增加了前后斥候,三个纵队依次行进,一路小心翼翼,几位茶农则沿途观察寻觅适合种茶的江岸。

一日行至临江县,一位茶农上前禀道:“乔东家,到了这个时候别的地方雾都散了,而这一带山高,山头上雾一直未散。在此地种茶,必能出好茶。”

致庸闻言大喜,刚想吩咐拢船上岸,却见前方有大船逼近。致庸等人虚惊一场,却发觉大船上是左宗棠,他一来在临江县巡查当地军务民政,二来已“顺便”

为致庸选了一座宝山种茶!

不多会,致庸与茂才应邀上了左宗棠的大船,这番重逢令人欢喜。左宗棠笑道:“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此处山川壮美,云遮雾绕,真是种茶的好地方。这几天我算着你和你的茶船队应该到了,所以天天派船在江面上迎候,幸好没有误了乔东家的大事!”

致庸大为感激,连连称谢。茂才当下端起茶杯道:“左先生真乃天生英才,茂才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

左宗棠大笑,举杯谦让道:“说到天生英才,乔东家才是当仁不让。胡大帅说的不错,皇天不会平空生出些英才来,天生英才,一定有它的深意,要他在世间多做利国利民的大事、好事!孙先生如孔明再世,得辅‘明主’,当能助乔东家成就一番事业啊!”

致庸、茂才一听,连称不敢。一席话下来,真可谓知己相遇,无话不欢,只恨没有早结识数年。

当日致庸一行便在左宗棠引领下,与临江县知县完成了购买荒山事宜,并且妥善安置了武夷山请来的茶农。左宗棠本来还劝致庸再留两三天,因为胡大帅就要派其弟胡叔纯来临江募兵,届时一干人又是一番雅聚。致庸虽然心中颇为不舍,可还是婉拒了,因为行程已经拖得太久,担心会误期。那左宗棠本是名士风范,也不多留,很快便送致庸上了路。

船队将要抵达襄阳府的时候,致庸和茂才都大大松了一口气,因为襄阳府在朝廷控制之下,过了襄阳府,便可上陆路。当下三个小船队又汇合一处,昼夜兼行。船行了大半日,襄阳城遥遥在望,大家忍不住都喜上眉梢。

不料江岔子里一声锣响,杀声大起,一条条兵船从雾中现出,船上兵丁齐声呐喊:“抓长毛哇!”

众兵丁们跳上茶船,不由分说将众人拿住,致庸大声抗辩:“错了错了,我们不是长毛,我们是南下贩茶归来的山西商人!”

但他们的解释丝毫没用,当场就被兵船的徐佐领下令押往了府台衙门。途中长栓看看致庸,忍不住低声叫屈:“二爷,都是您说得太早了,什么一到襄阳府就天下太平,这太平什么啊!”

襄阳府知府大堂内,相貌堂堂的王知府正一脸威仪地坐着,众兵丁将致庸等押了进来。致庸好一阵挣扎,头被揿到了地下,仍在怒声大喊:“大人,冤枉!”

王知府还没有开口,那徐佐领赶紧上前耳语了一番。王知府咳嗽一声,使劲地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大胆长毛,还不速速招来!”

致庸连声道:“大人,我们确实是南下贩茶的山西商人,不是长毛!有从襄阳府雇到的船家可以作证!”

王知府哼了一声,怒道:“船家能为你们证明什么!船家我们刚才已经审过了,在武昌城下,你们是不是让土匪拿住了,后来长毛把你们救了,又放你们北上,是不是?”

致庸一时语塞。王知府拉长声音道:“没法儿狡辩了吧?长毛救了你们,又放你们北上,那你们不是长毛,也是通匪!快老实招认,免得皮肉受苦!”

旁边的高瑞反应快:“老爷,那是长毛不愿意滥杀无辜,就,就放了我们!”

茂才也在一边赶紧道:“老爷,我们东家有胡大帅给的关防,请您过目。这当能证明我们只是贩茶的山西商人。”

致庸闻言道:“是啊,是啊,就在我的鞋内,请大人明察,不要冤枉商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