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第2页）

老谢用林业站当年给他发的蓝色帆布旅行包给谢穹装满了东西，他得守山，不能陪着谢穹去上学，但林业站的领导保证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谢穹走出去几百米，回过头，老谢还站在那裏，身后是绵延的深林，衬托得他佝偻的身影格外渺小。

他稚嫩的声音顺着山风飘进老谢的耳朵：“回去吧，爸，我放假就回来。”

老谢孤独了一辈子，现在才突然明白了什么叫牵挂：“欸！没钱给爸打电话！别叫人欺负了！”

谢穹冷冰冰的小脸露出个笑来：“放心，没人能欺负得了我。”

老虎野熊他都不怕，怎么会怕一群同龄的小屁孩。

下山后的谢穹被林业站领导安排进了寄宿学校，这个学校的孩子大多都是父母无法在身边照顾不得已送到此处上学的。大家都有共同的烦恼，大家都很想爸爸妈妈。

只有谢穹从来不说想爸爸妈妈，也不会偷偷抹眼泪。

他不喜欢说话，也不爱交朋友，每天独来独往的，老师一开始还会因为担心关注他，但班上的孩子真的太多了。又是寄宿学校，除了学习还要管生活，老师也关注不过来。

但好在谢穹省心，他比任何孩子都独立，能处理好有关自己所有的事，最重要的是非常聪明，考试总是拿满分，老师都特别喜欢他。

每周放假，小小的谢穹都会背着书包坐上前往山区的公交车，下了车他走过长长一段路开始进山，不管大雾还是下雨，他从来不会在山裏迷路。

很多时候，老谢会打着电筒来接他，接过他大大的书包，明明高兴地很，偏还说：“咋又回来了？不是叫你别每周都回来吗？这么远！”

谢穹问：“你想我回来不？”

老谢扭捏了一下，揉了把他踢成平头刺刺的脑袋：“哪有当爹的不想儿子的。”

谢穹说：“那我就回来。”

老谢感动极了，狠狠揉了两把他的小脑袋：“真是爹的孝顺儿子！走！回去爹给你炖肉吃！”

谢穹就这么一边上学一边往返于学校和大山之间，他一天天长大，学习也越来越好，每次寒暑假都会拿回来很多奖状，贴满了老谢房间的墙。

老谢太骄傲了，每次有同事上来，他都要拉着人家去参观奖状墙。

谢穹高三那一年，老谢生病了。他总是吹嘘的身子骨终是抵不过疾病的磋磨，整个人很快消瘦下去，林业站把他接下山治病，换了人去替他守山。

为了不影响谢穹学习，老谢没告诉他。

等谢穹知道的时候，老谢已经在icu抢救了。沉默的少年在icu外守了一整夜，第二天天亮，医生出来对他说：“我们尽力了，抱歉。”

谢穹没说话，也没哭，他只是一动不动站在那，像山裏那颗被虫蚁蛀空后只留下空壳子的死树。

还有几天就是高考，林业站的工作人员担心影响他考试，全都来帮还没成年的谢穹给老谢办后事。老谢火化后埋在了保护站后面的小坡上，前面搭起了灵堂，一年四季都冷冷清清的山裏从来没这么热闹过。

看着谢穹长大的叔叔阿姨们不知道该怎么安稳这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只是告诉他：“别担心，你好好考试，以后一切有我们。”

谢穹只是发着呆。

高考的前一天，谢穹回到了学校，老师知道他家裏的变故，很担心他的状态。但谢穹看上去好像一点也不悲伤，只是话比以前更少。

高考结束当天，谢穹就回到了山裏，回到了他和老谢一直生活的保护站。

新的守山人正在打扫卫生，收拾屋子，看见他回来，有些惊讶：“谢穹，你怎么回来了？”

谢穹平静地说：“以后我来守山。”

“你说啥呢？你不是才刚高考完，你不上大学啦？”

谢穹说：“不上，我要守山。”

对方看他执拗的模样，跑去给林业站的领导打电话。很快就有几个看着他长大的叔叔阿姨上山来，大家苦口婆心地劝他，从天黑劝到天亮，能说的都说尽了，但谢穹只是一句：“我要守山。”

大家都觉得是这孩子接受不了老谢过世，一时钻牛角尖了，等他高考成绩出来，想清楚了就知道路该怎么选了。

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谢穹的班主任打电话来报喜。

他的分数考得很好，足够上国内级的大学。

然而谢穹依旧拒绝了填报志愿。

一波又一波人上山劝他，但谢穹不为所动。

最后他说：“这是我爸的山，我要替他守。”

领导被他气得冒火：“什么你爸的山！这是国家的山！”

谢穹扭过头去又不说话了，领导拿他没办法。大家软磨硬泡，最终谢穹错过了志愿填报时间。

他如愿成为了新的守山人。

他从小就跟着老谢一起守山，经验十足，成为守山人的。

直到系统降临，世界开始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