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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非良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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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1章 谥号厉宗(第1页)

盛夏时节的雨来去如风,哗啦啦一阵雨点声势浩荡的砸下,伴着轰鸣的雷声,如同要将老天撕开一道裂缝般,结果砖缝里的土壤都尚未潮湿,太阳就从乌云后头跳了出来。

宋沅站在原地不动,只觉得这束阳光着实突兀,似乎冲刷掉了一层灰尘,刺眼的厉害。

只是很快,青砖上的雨痕尚未被阳光炙烤消失,豆大的雨点就倾斜而下,噼里啪啦,不给人躲藏的机会,浓重的土腥味扑面而来,不过眨眼功夫,宋沅等人身上就湿了个彻底。

一行宫人急忙撑伞替他们遮挡住暴雨,奈何阳光一躲,妖风肆意,狂烈的大风拼命撕扯着油纸伞,宫人们废了极大的力气才抓住伞柄。

潮湿的衣袂飞舞,湿透的衣袍紧紧包裹着宋沅纤细高挑的身体,雨水从她鬓边流下,非常识趣的避开她的眉眼,几位公侯也都不言不语,没有任何人去寻找避雨的地方。

宋沅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快了,应该快了。

她刻意去回想年幼时,妄图从中找到洪明帝疼爱自己的记忆,然后说服自己再进去看他一眼,可是回忆的脑壳疼,也没想起太过具体的东西。

父王对她甚是疼爱这句话,空的没边。

似乎所有人都这么说,说她是幼子,所以备受疼爱,可是,她的衣食住行全靠母亲照料,教她读书识字的人是先生,带着她骑马射箭的人是师傅,在她害怕的时候陪伴她的是武师是姑姑。

父亲,似乎只会在来母亲院子里时和她说两句话,其他时候,他都活在旁人嘴里,就连她幼时贪玩胡闹,都会被解释为有父亲疼爱才能如此放纵。

宋沅可不认为这是疼爱,这么多年来,有一句话她深有体会,感受不到的疼爱本身就不存在,她被允许放纵从来不是因为疼爱,只是因为无视。

儿女太多,对于洪明帝而言,她或许只是一个取乐的小家伙,等同于小猫小狗,谁会对小猫小狗提出严厉要求呢?

或许,对于其他人来说,她子凭母贵,理应受尽父亲疼爱,只是,同样是来自成年男子的疼爱,大哥的关心几乎渗透到了她所有可以感受到的地方,父亲那一点点需要旁人再三强调的关心就变得无足轻重不值一提了。

雨势越来越大,宋沅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将将梳理好情绪,便有内侍从殿里冲出来直接跪在地上声音颤抖高声呼喊:“皇上驾崩。”

闻言,所有人都赶紧跪倒在地,宋沅回头瞧着死寂的寝殿,心中情绪毫无波澜。

没有伤心,没有高兴,甚至没有轻松,心思全然平静,仿佛死去的人只是一个交集平常的陌生人。

她这应该不算脏了自己的手。

洪明帝的死在所有人的预料之中,甚至可以说绝大部分人都希望他早早死去,人都是势利的,无论臣子还是儿孙,没人会喜欢一个昏庸自私刻薄到骨子里的君王长辈。

洪明帝的谥号朝臣们选了几个,沈皇后都不满意,最后,她自己拟了一个字,厉。

宋沅没有反对这个称号,虽有几位朝臣觉得不妥当,但终究没有太过激烈的表示反对,谥号也就定了下来,厉宗。

一个侮辱性极强的谥号,很符合洪明帝刻薄自私乖张暴戾的性格。

宋淳病逝才过去几个月,为此,洪明帝的丧仪便没人有心力好好操持了,加之沈皇后亲自话,说大魏君王与储君接连新丧,当行勤俭之德,直接将丧仪预算砍半,一切从简不说,只传令在外的几位皇子回来奔丧即可,守灵的日子也不长,一个月就下葬了。

之后,便是筹备宋沅的登基大典,为了一扫阴霾,沈皇后再三交代大典要隆重,完全不管这一番安排会不会让洪明帝颜面无存。

宋沅登基后,尊嫡母沈氏为皇太后,生母小沈氏为太后,册封妻穆氏为后,迁居中宫,准许诸位太妃随子离宫,安养晚年,先帝后妃无所出者,可迁居行宫养老,未能承宠的宫嫔放离回家自行婚嫁,宫中侍女年满二十五岁者,可离宫自行婚嫁。

至于前朝,穆国公告老退隐,穆凛自地方调任司徒府,穆国公府威势不再,但穆凛作为新秀,重振门楣指日可待,这是宋沅与穆国公互相让步的一次决定,她尊重穆国公这位老臣,但并不需要这位老臣对自己指手画脚。

穆国公也深知自己没有筹码与宋沅谈判,能让穆凛从地方调任京中,已经是他能为子孙争取到的最光明的前程了,至于以后如何,他实在无力去管。

凭借主管民政这些年的经验,宋沅从地方提拔了不少真正有才的地方官,精简了各司衙门的人员配置,重新划定职责,将那些遇事只知道推诿敷衍的官吏统统下放,并提高了司空府政绩核查的标准。

这一举措让百官怨声载道,但同时,翻了一番的俸禄与官吏福利又让所有人闭了嘴。

严格的要求在金钱的润色之下,也不是不能接受。

几位兄长的驻地宋沅也做了重新划分,三爷宋渚从陈留调任南方皇族驻扎之地,与他相距不远的地方,便是六爷宋汵的驻地,那里的皇族势力因为廷尉府的强行介入已经备受打压,若想反抗只能动兵,但宋渚和宋汵岂是酒囊饭袋?

他们俩再不济,也是在西北手握兵权经历过战事的人,震慑一群只知纸上谈兵的皇族根本不值一提。

五爷宋涪继续驻守西北,二爷宋润继续驻守上谷,但驻兵范围一路延伸到了辽东,周野则被调任辽东郡,宋沅给了他兵权,她相信周野明白自己的意思。

既然辽东有肥沃的土地,一旦开垦成功便是大魏粮仓,那这块地方,她势在必得。

宋威下放辽东,直接做了辽东郡郡丞,他毫无经验,但辽东此时也是一片肥沃的荒原,一切都得从头开始,宋沅相信,这样的地方拿来练手是最合适的,宋策则去了廷尉府做小吏,每日从誊抄一大摞卷宗开始,每一件案子都在刷新少年单纯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