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加霜（第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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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抗美不再提陈大路的事，转而火问，大女婿去哪了。两家原本就是对面楼的距离，平日里，陈抗美一会儿北京住住，一会儿潞城溜溜，只要在家，6援朝在，6援朝伺候，6援朝不在，他说是指望陈晴，实则都是孙大力扛起了家务重担。

“来潞城，酒没有，肉没有，灰尘倒是处处有，该接的不接，该做饭的，让客人做，成何体统！你可得管好孙大力！一个男人不挣钱，不出力，还好意思叫大力！”

陈抗美拍桌子“啪啪”

，吹胡子瞪眼。

陈晴跟着“啪啪”

，拍的手心痛，她指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堂弟和站在陈大路身边不知如何是好的弟媳，没胡子可吹，用双倍力气，瞪圆两只眼睛问，“大强、付霞不是人吗？不算人手吗？能把你送回来，顺道买点菜做点饭，怎么了？我这一天天的，也不闲着，暑期各种要求，一天八遍通知给学生，接八十通家长电话，还要记得帮你喂猫、喂鸟，接送孩子，准备比赛，还要和陈雨讨论手术方案……我……我……”

“你问大力干嘛去了，我告诉你，大力去北京伺候我妈了！”

大强沏了杯茶，蹑手蹑脚送到陈抗美手边，陈抗美坐在餐桌前和陈晴batt1e，听见“手术”

“伺候”

“我妈”

等词，他把杯子一摞，黄澄澄的茶水泼了一桌面，滴滴答答顺着桌边往地板流，大强去卫生间拿拖把，付霞去厨房拿抹布，晴天雨天路过水渍未干的地板，猫毛上蹭着水，陈抗美的三角眼从钝角瞪成锐角，他问陈晴，“你刚才说手术方案，谁做手术？”

“是我妈！”

陈晴憋得难受，眼睛一闭，心一横，大喊出来。陈抗美惊得说不出话，过一会儿，一拍脑袋，“昨天中午，你妈给我电话说要去医院检查！”

“哪里就会要做手术了，哪里就生活不能自理，要专人去伺候了！”

他不可置信，觉得是陈晴拿话压她。“我说你，陈晴，你不要和我胡扯，你抬出你妈就想吓唬我？你妈要是知道你咒她病，不会绕过你！”

陈晴一句话也不想说，她把手机打开，找到他们四个人的群，扔给陈抗美，注意是扔。大强赶紧接住，他举着手机给陈抗美看，界面停在6援朝在红绿灯前倒下的视频上，大强试探地看看陈晴，看看陈抗美，满腹疑虑，迟疑打开，“这是……？”

不用问了，6援朝的背影、衣服、车，周围街景，陈抗美化成灰都认识。他猛然想起，昨天下午确实有来自北京的陌生电话找他，他以为是诈骗的，都按掉了，“啊！”

陈抗美，这声啊，叫的悠长，叫的忏悔，叫的百转千回。

“那现在，你妈什么情况？”

陈抗美顶着眉心花白的扣，问陈晴。

陈晴集气呼呼、悲戚戚于一脸，她一脸眼泪，粉冲出无数条沟，她从父亲手中夺回手机，食指在手机屏幕上划。陈抗美跟着陈晴的手往下看。

“雨过天晴”

群中，倒数第二条信息是大力出奇迹的，6援朝躺在病床上，输液瓶挂在床前的移动金属架上，长长塑料输液管的头，用胶布贴在6援朝的手背，6援朝面对镜头挤出笑，另一只没打点滴的手努力地比划着“yeah。”

6援朝的脸色苍白，像用旧的白手绢，白中透着一丝黄。最后一条信息是陈雨的，“赌一赌吧，让妈做手术，做，还有希望，不做，就只能等死。”

陈抗美一个字一个字读出声来，大强站在陈抗美身边，嘀咕着：“大娘，怎么搞的？”

陈晴擦着无法控制流量，不断飞溅的泪水，试图把李大夫的话、手术的利弊，讲明白。

听到不做手术，只有三年的寿命，陈抗美承受不住了。

“大！”

“爸！”

陈晴和大强同时伸出手，付霞大脚一哧跑过来，“哎呀！”

陈抗美捂着头，往后仰，他紫胀着脸，重重坐在椅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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