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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结婚了(第3页)

  “没想到,你还挺在乎你妹妹。”

  气息吐进吐出,浑浊得没有尽头,弥漫得心肺有种坠铁般的重。万姿索性掐掉烟,推了包纸巾过去。

  跟丁竞诚在一起时,她几乎没听过他提起家里事情。她总习惯性认为豪门子女关系盘根错节,却忽视了,藤蔓般交织的始终是人性。

  个中幽微爱恨,或切齿,或铭心,有谁能说得清。

  “我不在乎她,一点都不。”

  “行吧,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看着面前这个乖戾男人,看着他的话语和表情相互顶撞、相互背叛,万姿如同饭后无事打开社交媒体,刷到一个遥远国度的天灾视频。

  震动是真的,漠然也是真的。

  但最多的,还是无能为力。

  “真的,我不可能在乎她,我怎么会在乎她……”

  “不用说服我。”

被他的反复搅得心烦,睡眠不足与满室烟味进一步催生头痛,万姿随口道,“你自己心里过得去就行。”

  “你什么意思?”

  谁知哪条神经被刺痛到般,丁竞诚猝然抬头。

  赤红双目亮得吓人,隔着镜片紧锁着她,更衬得一张俊脸近乎可惧,步步紧逼——

  “我哪里过不去?你以为你看透了什么?你以为我对丁竞玲有什么扭曲的感觉?”

  “你是不是以为我有病,就会喜欢上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困意霎那间飞出天外,万姿睁大眼睛,嘴巴微张着,却不出一点声音。

  震惊于他的癫狂思维,她更震惊自己的无动于衷。细细想来,她竟然还真想不出理由,排除这种畸恋存在的可能性——

  他爸爸都娶了四个老婆,他暗恋妹妹又怎么样呢。

  丁家的人,不都烂到了骨子里。

  “我明白了。”

  “原来在你眼中,我就这么不堪,一点正常人的感情都不配有。”

  一字一顿分明,可丁竞诚的唇如含混般战栗。

  噙着眼泪,他似乎试图揉出一点笑,可惜没有成功。

  “所有人觉得我疯也就算了,连你都……”

  粗重呼吸艰难地起伏着,又落了回去,他最后是轻声的。

  “滚吧你。”

  置若罔闻般,万姿怔怔地凝视着他,今晚第一次如此认真。海啸般袭来的沉默里,所有虚与委蛇在渐次崩坏,她像被谁撕去虚伪的皮。

  刁难梁景明的是这个人。用大额支票侮辱过服务生的是这个人。八年前把鹅肝吐在她掌心的是这个人。

  他没什么好可怜的,他的富贵足以泼天。

  可这般有钱的人,在心如死灰的漫漫长夜,却找不到一个像样的朋友,陪他抽一根烟。  “你聋了吗?”

  宛如耳光拍来,炸出一记爆裂声响。

  万姿下意识一闪,桌上那只水晶花瓶堪堪擦过身侧,甩在墙上撞得粉碎,伴随丁竞诚的目眦欲裂和声嘶力竭——

  “我叫你滚啊!”

  推门而出,是另外一个世界。

  隔绝方才的错乱疯癫,装饰纯白门窗的走廊一尘不染,消毒水味道若有若无,一切静谧得近乎诡异,仿佛是天堂预演。

  唯有高跟鞋用力踩在瓷砖上的足音,扯破死一样的沉寂。

  但腔内一声声卜卜心跳,混合零散急促的气息,比她的步伐更乱,更烈。

  “donna……”

  不理迎上来的钟先生,万姿径直进了厕所。妆面犹存,她甚至没法用凉水激脸,只能双手支着洗手台,定定锁住镜中自己。

  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

  即便颠簸跌宕的心潮,如何拉长也无法平复。

  容颜未改,她仿佛重回八年之前。有那么一刻,她恍然还是被丁竞诚当众戏弄的小女孩。

  不曾改变的,还有他永为居高临下的上位者。

  需要她时,用权势做引诱;不需要她时,她连狗都不是。

  思虑如麻,漂浮模糊,直至被极细碎的泣音打断。万姿抬眼,望见最远处的隔间下,露出一点衣料,是辨识度极高的琥珀色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