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5 汪汪汪(第3页)
庭芳的轻咳在寂静的白日里显的尤其分明,赵太监看了帘子几眼,还是没胆子叫病中的庭芳挪出去。昭宁帝正睡的香,那点子动静根本吵不醒他。黑甜一觉醒来,看着有些陌生的屋顶,恍惚的不知身在何处。赵太监走来,轻声喊:“陛下?”
昭宁帝顶着一头乱毛坐起来,才想起是在定国公府。打了个哈欠问:“天黑了?”
赵太监道:“没有,申时未到,陛下还要歇会子么?”
昭宁帝捏起窗帘,外面果然天光正亮,又问:“徐景昌呢?”
徐景昌从里间掀帘子出来,笑问:“陛下睡醒了?饿了么?”
睡的太饱反而没胃口,昭宁帝又懒洋洋的歪在了毛绒玩具堆里:“我想喝酒。”
徐景昌道:“我家只有果子酒。”
昭宁帝道:“你骗鬼呢,你家时时宴饮,没了米都不可能没有酒。太傅讨厌喝酒,你便连酒也不喝了,再没见过你这等怕老婆的男人。”
徐景昌但笑不语,他本就不爱喝酒。喝酒易误事,他从小到大,也就昭宁帝刚封福王那几年清闲些,同昭宁帝混闹时喝醉过几回。之后再是推不过,也不过小酌罢了。昭宁帝才狠累了一个月,是无论如何不能放他醉酒的。
若在宫里,昭宁帝任性起来,太监也只能把酒乖乖献上。到了定国公府,徐景昌说没有,就是没有。昭宁帝郁闷的道:“果子酒便果子酒!”
徐景昌又起身去外头吩咐了几句,不多时徐家的下人就端着一道道的菜进来。昭宁帝看着满桌清淡的饭菜,怒瞪徐景昌:“就算是果子酒,也不是用山药羊肉汤送的吧!?”
徐景昌道:“陛下先吃点东西垫垫,回头臣陪陛下吃酒。”
昭宁帝看着赵太监给他乘的那碗红枣南瓜小米粥,没好气的道:“这是产妇补气血的,你给我吃做甚?扔给你家太傅吃去。”
徐景昌很认真的道:“她已经吃的要摔碗了。”
补气血的东西来回就那么两样,庭芳身体好的时候,吃的是红枣饭,身体不好的时候吃的就是红枣粥。配着阿胶炖鸡汤的怪味,快把那货憋死了。
赵太监在一旁忍着笑。他算是看着昭宁帝长大的,与徐景昌自是老熟人。昭宁帝在朝臣面前装老成,私底下就越任性。徐景昌不声不响的,反正能磨的昭宁帝投降。小时候还不显,昭宁帝登基后,竟更能管的住了。
赵太监哪里知道九五至尊的寂寞,有那么一个自己人肯管着,比内务府的钱还珍贵!旁的人劝他少喝酒,多半是表忠心而已,表示关心他的身体。徐景昌不让喝酒,就是真觉得酒不好。做皇帝别的没有,此等读心术从登基起就自动满级。
被逼着吃到半饱,徐景昌才使人端了桑葚酒过来。清亮的桑葚酒注入玻璃杯中,昭宁帝端起一饮而尽:“好甜!你给我的是果露吗?”
徐景昌道:“桑葚酒就是甜的。”
昭宁帝:“……”
我忍!
徐景昌又道:“江西的桑葚酒,销量很是不错。”
昭宁帝冷哼:“京中女眷还吃的着别的酒么?谁家男人不买桑葚酒。罢了,溜须拍马人之常情。你家太傅睡了那般久,不弄起来吃饭吗?”
徐景昌道:“方才陛下睡着的时候,她吃了药。也不知王太医往药里放了什么,她只要吃了药,就要睡上好久。”
昭宁帝没滋没味的喝着酒道:“太傅那身子骨到底怎么回事儿?原先可是很少病的。打回京后,你看看病了多少回了?”
徐景昌看着昭宁帝,默默道:还不是你折腾的!
昭宁帝深深叹了口气:“行吧,我尽量留到春天再派她活儿。我没人使啊!你知道内务府查出多少贪官么?我就是今日来你家散散心,明日开始撤内务府的机构。统共就我们一家子,哪里要那么多奴才了。”
徐景昌道:“内务府还照管宗室呢。”
昭宁帝道:“宗室采买关我屁事,我是没给他们俸禄了咋地!”
徐景昌默默补刀:“您欠着呢。”
昭宁帝一噎,只得道:“刚抄了硕鼠的家,正巧俸禄。你家过年的银子还有么?”
徐景昌道:“我不知道,我不当家。”
昭宁帝咬牙切齿的道:“你家徐清怎么就是个哥儿!要是个姐儿,非抢回去做儿媳妇不可!”
有个厉害的管家婆好幸福啊啊啊啊!要是严春文有这本事,啊,不,只要有一半儿,他也宁可怕老婆!
徐景昌笑道:“富有富的过法,穷有穷的过法。不过两个姐妹的嫁妆正没办齐,我们太傅是实用派,都是用的上的,摆件基本没有。陛下赐几个添妆如何?”
昭宁帝问:“真没钱了?”
徐景昌道:“新开的府邸没有积累,又连续嫁两个姐妹,过二年就好了。”
昭宁帝看了看徐景昌的正房,的确一件古董都没有,笑道:“问我要现钱是没有的,古董内库里只怕还有一堆,横竖我又不能拿那个折银子,回头给你几箱子撑门面嫁姐妹。我也是不明白,那玩意有什么好的。你说摆个**子好看就罢了,非要摆古董。横竖我是俗人,欣赏不来。”
说毕,又嘱咐道,“内务府的事儿没完,八成有许多来你们家送礼的。他们敢送,你就收着。我们太傅小时候儿还满头珠翠,现在竟是珠冠儿都不戴了,像话么?”
徐景昌道:“不至于那样,今年是东湖港才恢复,太傅又忙,收益便压在年底入京。明年定是一季一盘账的。还有海运的银子,日常开支怎么样也够了。太傅请的管家婆好生厉害,精打细算着呢。过几年无非是兄弟们娶亲,她管弟弟极严,不似姐妹们那般纵容,花不了几个钱。”
昭宁帝问:“为何?”
徐景昌道:“好男不吃分家饭。”
昭宁帝道:“好女还不穿嫁时衣呢。”
徐景昌笑道:“可是女孩儿没得选啊。横竖陛下不用操心我们,真没钱了,自是要问陛下要。就似太傅管着一家子弟妹一般,弟弟没钱了,那自然是兄长的责任。我的婚书都是陛下盖的印,陛下想赖账是再不能够的。”
昭宁帝深深看了徐景昌一眼,只盼你们夫妻,真能守的住分寸二字。
眼瞅着说话又要往正事上拐,昭宁帝立刻刹住车,同徐景昌说起作坊来。直说到申时末,赵太监来催:“陛下,要宵禁了。”
昭宁帝才道:“嗳,不用处理政务的时光就是过的快三分,我们改日再细说吧。”
庭芳也醒了,自己梳妆好,出来朝昭宁帝见礼。昭宁帝走到门口,止住庭芳的步伐:“徐景昌送我回宫即可,你好生将养。过年宫中宴会,你瞧着能去便去凑个热闹,不爽快就别去。年初一的大朝会更难受,你今年也就别去了。我卡着点儿赐些东西与你,必不落你的体面。”
庭芳恭敬谢过。昭宁帝挥挥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