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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其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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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 汪汪汪(第5页)

赵总兵说了一声好。

庭芳让开一步,对着房门道:“在里间玩耍,舅舅请。”

赵总兵知道一时无法得到答案,从善如流的进门。屋内烧着火盆,用熏笼罩上,十分温暖。罗汉床上一个漂亮的小孩儿坐着聚精会神的玩五颜六色的小木头。看到庭芳进来,伸出两只手:“妈妈,抱!”

庭芳将其抱起,送入赵总兵怀中。赵总兵没带过孩子,登时浑身僵直。庭芳大笑,惹得徐清跟着咯咯笑个不住。

庭芳挠着徐清的下巴道:“这是舅公,叫舅公。”

徐清爽快的喊:“舅公!”

赵总兵笑道:“像你,不像徐景昌。”

庭芳道:“可不是,半点不会长,像他爹爹多好,生的比我好看多了。”

赵总兵把徐清还给庭芳,道:“你什么时候给我答复。”

庭芳道:“明日一早。”

“好。”

庭芳歪着头问:“我若不肯呢?”

赵总兵道:“你会就地扑杀我么?”

庭芳摇头:“不会。”

赵总兵道:“我会带兵来剿匪。”

庭芳叹了口气:“感觉先杀了舅舅比较划算啊。”

赵总兵笑道:“你也可以先动手。”

庭芳跟着笑:“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便是亏本,也是无法。再说我也不能如此处置一代豪杰。要打,我们堂堂正正的战场上见真章。”

赵总兵缓缓的道:“你亦为一代豪杰。”

庭芳不作答,唤了人来:“请理国公去客房休息。”

赵总兵离开前,看了眼庭芳:“四丫头,你若是男孩儿就好了。”

庭芳抱着徐清,笑道:“我是女孩儿,又如何?”

赵总兵笑了:“不如何,替你可惜。”

庭芳傲然道:“总有一天,小舅舅再不会有此叹息。”

赵总兵没说话,掀开帘子走人。

进到客房,并无什么华丽装饰。南昌富庶,庭芳却如此勤俭,一举一动皆有法度。亲兵跟上来伺候,赵总兵摆摆手,独子坐在窗边沉思。如若明日庭芳断然拒绝,他真能下的了杀手么?隔着窗子,安静的房间内隐约能听到街头的喧嚣。慈不掌兵,赵总兵此生杀人无数,对着个“外甥女”

,没什么手软的理由。可是作为国公,又岂肯轻易割下治国之才的头颅?他信庭芳没有私心,否则不会单放徐景昌带着精锐北伐。然而治世之才,又怎会甘愿匍匐于昭宁帝的脚下?就算昭宁帝是他的外甥,也说不出违心之语。昭宁帝的皇位,实在是朝臣别无它法的妥协。便是他自己,内心深处也不愿对着如此优柔寡断的帝王臣服。

赵总兵透过玻璃窗,看着外头光秃秃的树枝,紧了紧手掌。再是天纵英才,不肯低头,也唯有杀。带来的二百亲兵不可送走,会打草惊蛇,或许只能陪葬。赵总兵希望庭芳能妥协,否则痛失两名大将,燕朝危矣。

安顿好赵总兵,庭芳召集了会议。就同庭芳当时一样,听到太傅二字,众人皆是一呆。本朝没有太师与太保,三公里仅保留了太傅。因此,它是活着的文臣最高荣誉,是名义上的百官之。它通常由最被皇帝信任的阁臣兼任,它通常被称之为帝师,受尽世人敬仰!对许多读书人而言,若此生能做到太傅,死而无憾!

颜飞白的脸色灰白,招安到此等境界,已无人能拒绝。一个女人,做到太傅,新年率百官朝贺,其风光仅次于称帝!称帝不知要打多久,要付出多大的代价,而太傅就在眼前,唾手可得,谁愿放弃?可他的付出,就再次打了水漂?庭芳能得太傅,能荫子孙,那他呢?谁又来补偿他的一切?

钱良功杨志初与任邵英三人,齐齐盯着圣旨上的太傅二字,眼神之热烈,似要将精美的圣旨烧出洞来。房知德与周毅等人,完全陷入了迷雾当中。先前还什么都不肯给,怎地一松口,就这样大方了?昭宁帝你能靠谱点吗?

往日七嘴八舌的会议室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不知过了多久,钱良功道:“叶阁老也仅为荣禄大夫……”

叶家数代以来最高官职,竟是个女人么?叶阁老生前,教的最多的就是庭芳,是早料到今日么?正一品太傅,不可思议!

房知德补了一句:“四轴诰命……”

什么时候他才能给他娘挣个诰命呢?

君子墨心中默道:之前说要踩一条路出来,竟是如此之快!乱世出英雄啊……

颜飞白没来由的想象了下徐景昌穿诰命服饰的样子,顿时觉得汗毛直立。

不知不觉,众人都看向庭芳。庭芳显的很淡定,问道:“你们的意见呢?”

钱良功道:“此事,郡主自家做主吧。”

庭芳道:“我若选了太傅,你们可就白忙活了。”

任邵英道:“逼出个太傅,不算亏。”

庭芳有些惊讶:“任先生希望我接受么?”

任邵英道:“郡主请自思量吧。您愿回京,我们就照旧,横竖陛下给了官职,过了年各自赴任;您愿做出一番大事业,我此生难得服几人,郡主当其,任某誓死相随!”

庭芳郑重点头:“我想想。”

庭芳认真想了一夜。除夕日的太阳冉冉升起,天佑六十一年的最后一天了。几个时辰后,便到了昭宁元年。南昌的冬天阴寒入骨,唯有太阳下能让人感觉到些微舒适。庭芳迎着阳光,登上城墙。才辰时,南昌城内已变得鲜活。小贩的叫卖如同歌谣,带着欢快的节奏,十分悦耳。庭芳定定的看着镀着一层金光的南昌市井图,心中的天平逐渐往一侧倾斜。

赵总兵站在庭芳身后,问:“你在看什么?”

庭芳没回头:“小舅舅起的真早。”

赵总兵问:“想了一夜,如何?”

清晨的微风吹拂着庭芳的长,阳光照耀下,薄雾慢慢消散。预备过年的市民们在自家门口的树上挂着灯笼和彩绸。看得见的南昌,看不见的九江与淮扬。如果选择做女皇,必然打的生灵涂炭,一切繁华将化作泡影。人死不能复生,再次重建,喜笑颜开的已非今人。

庭芳深吸一口气,望向更远的地方。良久,回头对视赵总兵,掷地有声的道:“如果我臣服,能换万千黎庶之安康,那我一跪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