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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拔剑四顾心茫然(第2页)

白一平和袁承天一时打得不可开交,难分伯仲。嘉庆虽感到手臂麻痒,可是当着众人面,他怎么可以示弱,毕竟他是君临天下的君主,便死在眼前也不可以显出懦弱的样子,那样反而给人家留下口舌,那样岂是他所为。他一见救下自己的却便正是日夜思想的袁承天——没想到格格口中的袁大哥袁承天都便正是那日围场打死豹子救自己的袁清侍卫。袁清袁清,嘉庆若有所思,他自姓袁,格格清心;原来当初他报这名字实有内涵,是两个人名字各取一字,意为两人永久不分离,可见这袁承天对清心格格情深意重,永不分别的意思。

嘉庆喝令白一平住手。白一平听皇上囗谕,不得不住手。他虽是武林一派掌门,可是投身多铎亲王,便得听官家的话,不得有违。

袁承天转头正与嘉庆皇帝四目相视。嘉庆笑道:“天下英雄使君与操!”

厅中众人自然知道这话的出处与典故,心想:这少年何德何能,堪与皇帝比拟?转念又想:皇帝看人岂会走眼,想见这少年身有非凡艺业,不是寻常之辈。和硕亲王见到袁承天一怔,心想这不是我王府中的侍卫么?转念一想不对,在灯火映照下看出袁承天比先前王府中的侍卫要英俊而且英姿挺拔,岂是平常之人可比?难怪自己的女儿清心格格心中对他这位袁大哥心心念念不忘,原来他这样玉树临风,岳峙渊嵉,一见让人倾心!只可惜清心格格终究不可以和他在一起,市俗的束缚谁也无法挣脱,更兼大清祖上有训:满汉不通婚。在他们眼中汉人是身份低微,既使是汉人官员也不例外,便如先朝皇帝皇太极在位时,豫亲王将开国元勋范文程美貌的妻子软禁王府三个月。范文程忍无可忍告状到御前皇太极那里。皇太极闻知此事心中对这个不成器的亲王重罚白银一万两,夺去所属牛录三分之一,命令其立刻放回范文程的妻子。此事方始作罢,可见在皇帝眼中汉人官员尚且如此,平民百姓的遭遇便可想而知,这也是为何满清三百年间反清复明现象从未断绝之根本!

多铎王爷脾气向来火爆,见这袁承天对皇帝说话置若罔闻,便厉声道:“小子,皇上说话,你不请罪?”

袁承天斜睥这满脸横肉,殊非善类的王爷,只冷哼一声,说道:“我杀了刺客,让皇上免于遭难,怎么便有罪了?”

袁承天这一问话迫得多铎王爷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又岂是受人抢白的人,虎吼一声,当着嘉庆的面向袁承天难。袁承天看着他目露凶光地一招抢出,向自已琵琶骨拿来,意在一招废其武功。可见这多铎平昔为人处事霸道凶狠之极,而且胸无城府,是个莽撞之人,全不似和硕亲王机谋深远,不露声色。这两个王爷在朝堂明争暗斗已不是秘密,朝中大臣皆知,似乎这多铎不安本分,怀有不臣之心,只是没有确凿证讠据,谁也不敢乱说话。嘉庆亦有耳闻,只是无凭无据,也是拿他无法,只有以待时机再行治裁于他,那时不怕他不服。

这时将军府侍卫也涌来,见大厅中有人死了,便有二名侍卫搭了出去,余者留下,欲下场助拳多铎王爷——只因这多铎与多隆阿一朝为官,意气相投,时常来将军府,所以府中侍卫皆识的,亦知这位王爷逞强好胜,所以只有观阵,谁也不敢下场。多铎的武功终究不是袁承天敌手。三十招一过,既便是这三十招也是袁承天故意示弱,给他留有面子,否则十招过后,他尽可以施展“乾坤一指”

来制伏他——只是那样这位多铎王爷还怎么做人?”

可是多铎王爷并不领情,一味狠命杀招,似乎非置之死地而后快!袁承天纵使再好的情性,也不会一味谦让,见他不知好歹,心忖:好人难当,只有做恶人一回,也许将多铎王爷拿下,嘉庆皇帝面上不好看,可是生死关头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多铎见袁承天在自己的强攻下,步步后退,以为他也不过如此,只是徒有其表,武功不过尔尔,现下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自己再不下杀手,只怕他得幸逃脱,以后要拾掇他便难了。

厅左侧站立着多隆阿将军和海查布。因为喜厅忽起变故,有人想行刺今上,被一少年击毙,这个消息传到海查布耳朵。他便从洞房快步走来,一是为了保护圣驾;二则是看看这个少年英雄倒底是何等样人;否则难以心安,因为护驾这样的大事怎能让一个无名小子抢了风头,这可是在将军府啊?岂容他人任意行事,否则要他阿玛干什么?是以他匆匆而来,抬头见场中一位少年正和多铎王爷交手过招,虽步步后退,其实明眼人可以看出这少年掌法老到,有章可循,似乎忌惮什么不肯将招式用老。非但他看出,连多隆阿也捻须微笑,他也看出这少年并未落下锋,只是不为己甚,处处礼让对方;多铎可好,并不领情,招招攻向人家要害,似乎置于死地而后快,不禁让人叹气连连,这样做殊非王室贵胄所为。

厅堂上坐的嘉庆皇帝见自己的王叔一味强横,也是心中不快,只是无法说出口,因为多铎是自己王叔,你要他怎么说话,总不能指责自己王叔行为不端吧?毕竟袁承天是外人,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只是静观场中恶斗,而不能出手干预。他心中更是企盼袁承天能一击将多铎打败,因为多铎一向在朝中目中无人,一向不把别人放在眼中,如果不是有和硕亲王舒尔哈齐制衡,那么只怕这多铎更是无法无天,任意所为了。

袁承天不欲与多铎多所纠缠,看准时机,右手食、中两指一指点出,直击多铎眉间经外奇穴之一的印堂穴,如果一击而中非死既伤不可。多铎自然知道其中利害关系,奋力甩头,身子向旁跃去,不意用力过猛撞翻几名厅中观礼的宾客,扑通通,哎呀呀一阵嘈杂之声,立时打破了婚宴喜庆的氛围。众人见多铎受挫,面面相觑,都觉难堪,堂堂王爷败在一个名不经传的后生小子手中,以后颜面何存,可是将军府中侍卫不得多隆阿和嘉庆皇帝话,谁也不敢强自出头,这不是逞强卖能的时候,所以都看向皇帝,看他如何话制裁。

嘉庆镇定如恒,大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不愧一派帝王风范。他见袁承天英俊的面庞汗珠直落,虽击败多铎而不倨傲,反而向他执手为礼道:“王爷,承让承让。”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话多铎更觉面上无光,直恨不得有个地缝隐身其中。嘉庆笑道:“王叔,无妨无妨,这是和硕亲王昔日的王府侍卫,武功造诣直追江湖各大掌门,你也不必放在心上。朕自觉与他有缘。”

他走下来,竟来到袁承天身旁,有侍卫要护驾。他用手制之,因为他知袁承天不是卑鄙无耻小人,不会刺杀于他。

袁承天也为他这番举止折服。看嘉庆龙行虎步,君临天下,舍我其谁的气派,天下似乎再难以找出第二个人来?两个人心性相吸,都是年纪相仿的少年,只是嘉庆年岁为长,看袁承天仿佛看一位小兄弟;而袁承天看嘉庆仿佛是大哥哥,如果不是满汉有别,他们真得会把酒言饮,豪情说天阔,说到英雄落泪时,看楚天长河,一梦醉千秋,管它甚兴亡过手,都与我无干,只任一叶扁舟江湖阔!平生也无知己,江山妩媚多情似我还似卿,不知世间疾苦,怒指乾坤错。

嘉庆执手袁承天,直言道:“袁兄弟,好身手,世间少有!只可惜朕边无人如你。”

他言下之意,袁承天不为其用,甚为憾事。他只呼袁承天为袁兄弟,大出众人意料,谁也未想到皇帝会对一个少年如此亲近,实是惊人。袁承天不动声色道:“天下英雄多为自己邦国去努力。有时未必成功,可是还要前行。只有亡国的人才会有亡国切肤之痛。皇上你身尊九五,也许民间疾苦少有知道吧?”

他竟以这样大不敬的口气对皇帝说话,厅中众人都为他担心,因为还没有人胆敢触皇帝逆鳞的,便是有人敢说大不敬的话,嘉庆皇帝只怕非要他死不可?

嘉庆皇帝却不以为忤,哈哈笑道:“好,袁兄弟,有气魄有胆量。敢在朕面前如此说话的人放眼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朕在紫禁城内每日听到的都歌舞升平,太平盛世;其实朕心里知道他们一个个都说违心的话,怕一不小心触了朕的逆鳞,丢掉性命。这也不能怪他们懦弱,在生死面前人人皆有求生的欲望,换作朕是他们也未必能够幸免!袁兄弟你二次出手救朕,朕心甚慰!好,朕允你罪在不赦时二次免死金牌。你可要收下了,不单为你好,也是为了格格。”

众人皆不知他怎么又提到了格格,谁也不知道皇帝口中的格格又是皇室中那位亲王的格格。这其中也只有和硕亲王和皇帝二个人心知肚明。他之所以点醒袁承天是为他好,怕将来他们兵戎相见,生死以之,也可以免他死罪。嘉庆皇帝也是用心良苦。袁承天岂有不知,如果一味推辞,便显却之不恭,便只有领受。

海查布见嘉庆皇帝对这少年如此青睐,气得两眼冒火,心忖:真是岂有此理,皇上对一个汉人少年如此恩宠,旁人不说话,我可不依。他一向我行我素,平昔依仗阿玛多隆阿将军的权势,与人一言不合便开打,从来不知天高地厚,是以养成骄横的脾性,府中侍卫和下人都畏他如虎,只是人人禁声,都不敢作,这样一来这海查布更加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今次见到皇帝对一个汉人少年褒奖有加,气便不打一处来。他一时情急,竟而忘了君臣之礼,吼叫着向袁承天一掌拍去,势如风雷,厅中幔帐飞舞,遮住了有的人的脸面,有的刮翻桌椅杯盘碟子打碎了不少,一时间厅中大哗。多隆阿脸色气得铁青,眼见儿子行为如此无状,毫无规矩可言,顿觉脸面无光,再要出言喝止已是不能。

海查布恼怒袁承天出尽风头,势要一掌拍死他,可是他也太高估了自己,以他之能为非但走不了二十回合,如果袁承天要杀死他尽可以五招之内取其性命,可是那却不能,因为他身穿喜服是为新郎——也便是额驸,清心格格的夫婿,自己总不能要他死,那样置清心格格于何地?自己纵使伤楚万分,也不可以做出那样不义之事,正所谓:杀人诛心!他只有处处礼让。

嘉庆皇帝见状本要当时作,可是转念一想:不行,朕一时无状,有失君臣体统,且看多隆阿如何收扬,我只作壁上观便行了,何必生气呢?想到此处,便心平气和,不慎不怒,不喜不悲看场中情形如何变化。

郑萧萧万料不到此次王府观礼带上这位袁大哥,竟惹出如许风波,实出她意料之外,但见袁大哥气态非凡,对付刺客和多铎王爷游刃有余,武功不可预料,不觉心中暗暗诧异这位袁大哥师出何门门派,竟有如斯之功夫。袁承天与郑萧萧同行,并未透露自己何门何派,因为自己身处京都,四处皆是天罗地网,朝廷耳目刺探遍布市井,自己理应处处谨小慎微,否则一旦落入朝廷手中,非但救不了师父他们,自己也性命堪虞,是以他从来守囗如瓶,不对任何人提及自己过往之事。

和硕亲王舒尔哈齐见自己的乘龙快婿如此不堪,鲁莽行事让人叹连连。他心中不由五味杂陈,不知是喜是悲,直为自己女儿清心格格不值,可是也是无法,自己总也不能让自己女儿下嫁于这姓袁的少年。他也看出这袁承天非是池中之物,有日定当龙飞九天,傲视天下。可是……终究是不可以的……

海查布一心要在嘉庆皇帝面前显示自己不凡艺业,可是一旦交上手,便心有余而力不足,心中惶张,不由手心冒汗,额头显出汗珠,脚下不稳,出招迟滞。袁承天本来就可以将他一举击败,只是碍于皇帝和多隆阿和清心格格的面子不便出杀手,否则海查布早出乖露丑了。多隆阿将军关心儿子,本拟出手,想想不对,怎么可以出手对付袁承天,那样真是丢人之至,以后也无颜面对同僚了。

袁承天见海查布铁了心要置自己于死地,不由心中生怒,不再容让。他食指二指横地一点点出,只见一道厉气击中海查布的腰肋。海查布哎呀一声,跌倒厅中,狼狈之极。厅中众人见状本来要笑,可是

转头见多隆阿将军脸色铁青,便忍住不。嘉庆皇帝不禁微笑,心想:挫挫这海查布的傲气也未尝不好,不然将来他又要闯出多大的祸事。

多隆阿再也忍住,用厅后练武厅取来一杆红缨枪,啪地一枪刺出,向着袁承天的面门刺去。袁承天见状瞥眼见一名府中侍卫腰悬长剑,劈空夺刃在手,一招“白蛇寻草”

当地一声将长枪格开。这一交手非同小可,要知道多隆阿是行伍出手,戎马倥偬,不是寻常人可比,说不上是武功登峰造极,也是出类拔萃的。两个人剑枪相交,尽显纷呈,招式每每出人意料,人人赞叹多隆阿枪势雄浑有力,大气磅礴,人人抚掌,人人赞叹。多隆阿看在眼中,听进耳中,心中说不出的受用,心想:本将军如果今夜拾掇不下你个小子,那可是枉称将军了。

嘉庆见众人称赞多隆阿,而对袁承天视若无睹,心中多是不快,因为他看出袁承天后积薄,武功似乎更胜等筹。只是碍于他是大清国的将军,自己谁也不赞,这样也不违初心,因为他向来做事不偏不倚,今次见众人违心之语甚是不悦,因为这样似乎保全了多隆阿和他嘉庆皇帝的颜面,可是这不是事实,是以心中隐隐不快,又不能宣之于口,只有静观变化。

多隆阿似乎天时、地理、人和皆占,应该胜算在握,所以脸显得色,枪在手,劈、打、刺、甩、格尽显神通。枪缨飞舞仿佛是斗大车轮,呼呼风响,甚是惊人。厅中有人喝彩,余下众人也附和。只是嘉庆不为所动。和硕亲王舒尔哈齐只是微笑,心笑:这多隆阿怎么也得意忘形起了?你还是久经阵仗的大将军么?怎么就不知道骄兵必败的道理呢?他也只有干着急的份,一无所用,因为场中的人不是他。

袁承天剑在手,施展“国殇剑法,”

厅中众人顿觉阴气森森,仿佛鬼哭狼嚎,又见战场死亡枕藉,血流飘杵,孤月悬空,城墙无垣,悲哀不已。这气氛与喜庆气氛相违,让人心为之郁闷。其实这也不是袁承天故意为之,只是剑随人意,招随念出,全然忘却了今日是多隆阿将军府邸喜事,甚是大煞风景。

嘉庆皇帝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剑法,不由抚掌道:“好剑法。”

他话一出,便觉不对,自己这不是明显支持袁承天么?这样一来,让多隆阿将军情何以堪?

袁承天一连几招将多隆阿逼至墙角,迫得他几乎无还手之力。他不再进招,不为己甚,因为他要保全多隆阿和嘉庆皇帝的颜面。

他退后一步,手中长剑倒提,心事难平,颇有一幅拔剑四顾心茫然的姿态,可是谁人又知他心中不为人知的苦?胸怀天下的人又岂是他人可知?也许前程尽多??与不平,可是还要努力前行,不为其它,只为光明,正所谓:风雨如晦,鸡鸣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