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0240(第19页)
比起经常往来于海路贸易的人手,韦淳根本没有离开过长安,便让海航经验这种东西看起来只是一个短板,实际上还代表着更多的东西。
李清月若有所思地端详了一番她的神情,确认她提出此事应当不是意气用事,面上的笑容又柔和了几分:“你觉得我为何要用王玄策和尉迟循毓?”
韦淳来前显然已对此事有过考虑,也没将李敬业举荐尉迟循毓真当个理由来说。
她目光炯炯地答道:“我猜大都护对西面局势有所考虑!王玄策三次前往印度,是大唐除开已故的玄奘法师外对印度最为了解的人。他更有灵机应变的本事,在使团被俘时调度泥婆罗兵马前来支援,瓦解了阿罗那顺的阴谋。尉迟循毓以王玄策为榜样,对于印度、泥婆罗等地的语言必定精通,有他的长处所在,倘若公主意图自泥婆罗、大小勃律等地入手,进而两面夹击吐蕃,他能派上用场。不知我答得对是不对。”
李清月心中对于面前之人暗赞了一声。
虽说她只有第一句算是对的,后面的内容,尤其是那句对吐蕃的考虑基本全错,但能将这份猜测说出来,也有这个勇气站到她的面前来,已比绝大多数人都要强得多了。
这份赞许并未浮现在她的脸上,只是继续说道:“那若是照你这么说的话,你的优势在哪里呢?”
韦淳答道:“我家中信佛,学过印度文字,大唐西域记我也尽数通读过。此外,我虽不曾经历过海航,但我水性尚可,也因效仿……效仿于您的想法,这几年间勤练骑射,自认体魄康健。”
不错,她确实没这个机会上战场杀敌,有真正经历过战事的履历,但既然这条没被写在招募的条件上,应当并不是必要的。
何况非要说的话,那个关系户不是也不行嘛!
她定了定心神,继续说了下去:“我虽不知为何公主不以正式交战的方式执行此次计划,而是让行首负责主办此次海航,但我自信若要为行首传递消息、协办事务,我会比尉迟循毓更好用!”
“而且,我既敢站到大都护的面前,为自己争取这个机会,也就比旁人更敢拼命,这难道不也是一条长处吗?就看,大都护敢不敢用我了。”
敢不敢用?李清月麾下的人手之中,连钦陵赞卓和黑齿常之这样的降将都有,又怎么可能不敢用一个韦淳。
她这句话,与其是在说,李清月敢不敢用她,还不如说,是在问她愿不愿意帮自己解决掉随同出海的后顾之忧。
但这一点对于韦淳来说或许能算是麻烦,对李清月来说却绝不是。
韦淳的曾祖父韦材、祖父韦弘表得算是个人物,父亲韦玄贞的官职却不高,只有他听凭安定公主安排的份,没有他能从中插手的余地。
她挑眉朝着一旁问道:“澄心,你觉得呢?这是在给你选下属,不能我一个人决定吧?”
韦淳顿时目光一亮,也随即投向了澄心的方向。
李清月的这句话绝不是随便的敷衍,或者将问题交给下属来解决,而分明是已经在她那里通过了。
只等——
“我没什么意见,不过具体的情况可能和你想象的有些区别。”
澄心朝着韦淳说道,“我会在随后慢慢说给你听的。”
若非韦淳还记得自己此时身在安定公主的面前,她还需要保持一下沉稳的性格,她险些想要一蹦三尺高以示欢呼。
最后还是努力维系住了平静的语气应道:“没关系,我会尽快适应的!”
“行了,那你先下去吧。”
李清月摆了摆手。
韦淳都已得到许可了,自然没有留在此地的必要。
“对了。”
她刚走到门边又听到了这样一句,连忙刹住了脚步。
李清月笑了笑:“别将你这成功的方法大肆宣扬,否则若是我没法从此地走出去,我就让你留在此地修个专为我设置的铜匦,别想出海了。”
韦淳:“……好。”
她会努力让自己的嘴严实一点的。
不过颜真定正在等着她的消息,应该还是可以告诉的。
她也有很多其他的话想说,比如说,安定公主果然还是和当年一样平易近人,连话多的人去修铜匦这种玩笑都跟她开。
“噗,真是年轻有活力啊。”
李清月朝着窗外看了一眼,正瞧见了韦淳飞奔而去的身影。
但想想才到长安的祚荣明明跟韦淳同岁,又没那么可爱,觉得这句话可能没有太多的普适性。
而且若是非要说的话,现在站在她面前的另外一个人还要更加年轻,甚至该当说是年幼,却已因此前遭到的挫折而变得有些过于沉默。
好在这份灭顶灾劫,终究没让这个在藏原上出生的孩子彻底消沉下去,在朝着她打量的目光中还带着未曾泯灭的好奇,以及一种清晰可见的韧性。
“你找我有什么事?”
不对。在刚将这个问题问出口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情况不对。
李清月要忙的事情太多了,藏语这东西,只在闲来无事的情况下跟文成学过两句,所以这孩子可能听不懂她说的话。
但对江央来说,李清月的语气已足够让她猜测到这话中意思了。
不仅仅是这句话能猜得到,方才兴高采烈出去的韦淳请战,她也能勉强猜出几分意思。
这种模糊的猜测,和她耳闻安定公主来到行会时众人的神情,都让她对于医官所说的“标杆”
之说,有了一点最初的印象。
她也忽然有一种直觉,为何父亲会觉得安定公主值得依靠。
她朝前走去,将自己怀中藏匿多时的锦囊递到了李清月的面前。
“这是给我的?”
江央用力地点了点头。“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