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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月心中紧绷的情绪,也终于随着这份战报的到来,彻底松懈了下来。
“现在,我们可以进行下一步的计划了。”
——
大约在十日之后穿过河湟谷地,将军粮通过日月山口的通道运送到青海湖畔的时候,河源道水陆运使娄师德迎来了一场让他都觉得有些受宠若惊的迎接。
“你可算是来了!”
高侃眼中的惊喜溢于言表。
娄师德险些以为,他带来的可能不是军粮,而是一支大唐的精锐部队。
“我应该没有迟到吧?”
他忐忑发问。
他自觉自己和狄仁杰的办事能力还是不差的,在天后的支持下敲定了那个走黄河水路运送河东道军粮的计划后,便很快投身到了需要督办的造船收粮事务之中。
但就算如此,还是多亏有天后对于军粮不能克扣的底线声明,这才让这部分军粮没因为今年的持续旱情被先送往关中应急,而是从南方走海路从岭南调度。
这个时候,便展现出有许夫人这位与岭南关系密切的官员的好处了。
总之,这份三十万石的军粮最终还是在四月成功送到了藏原之上,也让娄师德放下了生怕自己搞砸第一份重任的担忧。
可现在高侃的表现……却让他有另外一份忧虑了。
什么情况下,会让目前应该还有余粮的唐军对于军粮的到来报以这样的热切表现?
糟了,该不会是吐蕃把唐军的一部分粮草给烧了吧?
可看高侃将军的表现,又好像不是这么一回事。
娄师德迷惑地多问了一句:“你们也没遇到什么事吧?”
高侃顿时意识到,这位刚来此地的水陆转运大使到底在想些什么名堂。
他朗声一笑:“你可真是太多虑了。我们不是因为遇到了麻烦,才对你这头的军粮期待有加,实在是因为人多了粮食不太够用。”
“我说真的,吐谷浑和东女国的负载人口有限,根本拿不出太多的支援,你但凡晚上一点来……”
“我看安定公主都要下坑杀旨意了。”
娄师德大惊:“坑……坑杀?”
在他和狄仁杰在转运军粮的时候,这藏原之上到底发生了何种变化!
“放轻松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高侃原本被安定公主的指挥操作和这接连的大胜刺激得不轻,现在可算是从娄师德的表现里找回了点自己还是个正常人的感觉。
“你想想看,吐蕃被俘虏的士卒多达五万多人,虽然主帅钦陵赞卓被擒,这些人又被天雷吓破了胆子,在看管上没什么麻烦,但这五万多张嘴也是要吃饭的。要是真到了连唐军都没有足够的米粮可吃的地步,这些俘虏也没有养着的必要了。”
娄师德:“……”
这些话,分开来每个字他都认识,但合到一起,就变成了好陌生的词。
什么叫做被天雷吓破了胆子。
什么又叫俘虏了五万多人,还带上了那位吐蕃主帅啊!
偏偏高侃这会儿似乎没有给他解惑的样子,已自顾自地朝着那后方的粮车走了过去。“有了这些粮食,大将军接下来的计划就好实施得多了。”
“那个,我能不能问问,那位吐蕃主帅……”
“你想问他为什么还活着?”
高侃问道。
娄师德哑然。他对这种问题一点都不感兴趣。
他只是很好奇,对方到底是有多么差劲的本事,才能让一场双方都有十万兵马的战事结束在三个月内。
又或者这只是因为安定公主太有本事了……
高侃已接着说了下去:“说不定是安定公主想要效仿她的祖父,让外邦降将去长安献舞呢,就跟……跟那个颉利可汗一样。”
娄师德:“您别逗我了,这话是不是真话,我自认还是听得出来的。”
高侃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其他的事情我就不能跟你说了。你若真想知道的话,就自己去问公主好了。”
……
这个问题,娄师德或许没那么想知道,但被监禁在囚牢之中的钦陵赞卓却很想知道。
当日他领兵冲向安定公主所在的中军之时,他自己很清楚即将走上的是一条怎样的死路,可当他从那种绝望的昏沉中挣脱出来的时候,他却发觉自己并没有抵达往生之地,而是还在人间,变成了唐军的囚徒。
随军医师已为他处理好了后背重新发作的箭伤,保住了他的性命,甚至在这十日之内也从未短缺过他的吃喝,甚至断绝了他想要寻死的念头。
钦陵赞卓完全不知道李清月到底在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对他的恩赐。
当他被带到中军主帐之内的时候,李清月便不难看见,因为战败、伤势和对未知前途的忧虑,钦陵赞卓的脸色难看得厉害,与当年前来赎回父亲时候也敢争一口气的样子,简直有着天壤之别。
他也终于有机会在此时哑着嗓子,问出了盘桓在心中数日的问题:“你到底留我何用?”
李清月漫不经心地答道:“你领兵进犯,给我大唐造成了这样庞大的军粮和人力支出,若是让你就这么死在我手里,岂不是太便宜你了?我还想请你再看一场好戏呢。”
钦陵赞卓本已置于谷底的心,又因面前之人的这句话,再往下沉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