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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方式向陛下献上致辞。
比如许敬宗现在所念的那一份,就来自于距离长安很远的福州:“臣等守土,列在东隅。空怀捧日之心,望云何及……”
①
奏表中的意思很是明确。
人来不了,但心意得到。
既是新年伊始,那便表达一番对陛下的拥戴之心,以及为陛下守护疆土的忠诚。
不错,这各方官员的上奏,哪怕经过了许敬宗的一番遴选,最后念诵在御前的说辞依然有些大同小异。但对李治来说,这一方方州郡稳定、长官效忠的奏表,当着这些与会官员念出,正是他这位天子最合适的彰显权柄之法。
他也当然不会觉得这些上奏官员的文采有缺。
毕竟,谁会指望一句“新年快乐”
,说得不够花里胡哨呢。
黄门侍郎献上的祥瑞吉兆奏报、司元尚书呈递上贡名目、皇太子与各位宗亲也相继献上贺表,也都在一步步地将这场大朝会推向顶峰。
当休和之乐在殿中响起的时候,礼官也陆续将天子赐酒送到了与会官员的面前。
这场含元殿内的大朝会典礼,终于接近了尾声。
天子与百官还要在随后移驾举办大陈设之地,皇后则要去接见内外命妇。
也不知道是因为殿中过于人员密集的缘故,还是因为确实是头一次参加此会,不知道这持续的时间居然会这么长,李清月在走出含元殿的时候,感觉后背都有几分微汗了。
好在,她马上就有机会蹭上了阿娘的鸾辇,免得被冬日冷风吹出风寒病症来。
“第一次参加大朝会,是个什么感觉?”
见方才还站得笔直的女儿现在又恢复到了一副活跃跳脱的样子,仿佛是从桎梏中解脱了出来,武媚娘不由好笑地给她擦了擦脸。
李清月顺势接过了武媚娘手中的那块绢帕,歪头答道:“阿娘这语气真像是去年那会儿问我,参加军事议会是什么感觉。”
“那答案一样吗?”
李清月思量了一瞬,答道:“上次我跟阿娘说,改变已经到来了,但我今日又觉得,这个改变还不够。”
这偌大一场大朝会中,除了皇后之外,竟只有她这一桩特例。
而她能站在此地,还是靠着不容质疑的战功,和天子所给的“生辰礼物”
。
当她置身其间的时候,一面觉得自己终于迈出了至关重要的一步,真是该当为自己欢呼的重大进步,一面又觉得……
她们的人还是太少了。
这与会的千人甚至不是大唐官员的全部,而仅仅是一万五千多个入流官员之中的部分。然而就算她让卓云和马长曦都成为了外朝官员的一份子,那也依然是可怕的五千比一。
或许,从零到一,是很难迈出的一步,当她已成为这个先驱之人的时候,后面的路会更好走一些,但她也再没有比此刻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她和阿娘想要对抗的,是方今时代怎样的一种洪流。
她也不免想到,在她为得到了大都督封官、开府权力而雀跃的时候,阿娘付出的努力也可能要比她所想象的更多。
而这些想法,虽然没有直接说出,但和她近在咫尺的武媚娘已经能读懂了。因为在方才,她脑海中生出的想法可能也是一样的。
她握住了女儿的手,答道:“那么,就从用好身边的每一个人开始吧。也从……从你这个榜样开始。”
在随后的这场内外命妇大朝会中,安定公主显然又成了其中最为醒目的一个。
旁人穿着的都是命妇朝服,唯独她身上还穿着官员的衣服。
当她站定在席间的时候,能够感觉得到,哪怕各位与会之人都在尽可能地遵守规则,让自己表现出更为得体的一面,还是有着一道道的目光朝着她所在的方向投注过来。
那是一道道或是探寻,或是钦佩,或是惊疑的目光。
也不知道这其中到底会不会有人如同刘夫人一般,生出一些想要做出改变的想法。
可惜,大概是因为身处宫闱的缘故,敢上来跟她搭话的人并不多,再加上她的年龄实在是太小了,会找上来的,也就只剩了一个……
“我说你也太不够义气了,之前躲出宫的时候居然不带上我。你都回来几个月了,我见到你的机会屈指可数。”
李清月一转头就看到了李素筠那张佯装嗔怒的脸。
一年不见,她的身高长了不少,李素筠也是如此。今日公主朝服在身,居然看起来还多了几分稳重。
不过到底是不是真的稳重,听她说出来的那番话就能猜出来了。
李清月原本还有些紧绷的神情也忽然一松,“那我还有更不够义气的事情。我刚才在参加大朝会之前答应了英国公,要将他的长孙带到辽东去磨砺一番……”
“好哇你——”
李素筠刚出口了三个字,就被李清月抬手止住了她的话茬,“小声一点。”
虽然现在仪式结束了,但也没到私底下的聊天环境。
李素筠连忙将音量一收:“那我什么时候能去?”
见问话之时,周围的人好像并没有留意到她们这边,她微不可见地松了一口气。
李清月反问:“你的箭术练得如何了?”
她盲猜还差着一点火候。若非如此的话,早在她从辽东折返回长安的时候,李素筠就应该来她的面前炫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