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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扇城门依旧打开着,若是关起,御风便被挡在城外,只怕洛川的士兵都会力战而死;若是任由它这样开着,只怕无涯便会趁势带着东南军攻进来。
而当初婉月心中所一直担心忧虑的也正是这一点。
两人心中都是一团乱麻,无法决断,睿王双目如冰,手却一点一点地渐渐握紧,仿佛能听到指节咔咔作响的声音。
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士兵送死,无疑是在他的心头狠狠地一刀刀剐着,那种滋味,痛不欲生。
还未来得及下令,又有消息传来:东、西两座城门失火了。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饶是以往镇定自若,素来冷静多谋的睿王此刻也再也不发掩饰心中的恼怒和恐惧。
他还从未尝试过这等腹背受敌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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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弃城
南城门围困未解,东西城门却又遭火攻,消息一传来睿王便再也镇定不了,颤着声问:“东西城门如今情况如何?”
来报之人回道:“东城门张起将军正在抵抗,敌军火势甚猛,看起来气势汹汹。至于西城门的情况,现在还不清楚,是童将军在带兵。”
“王爷……”
一个八尺大汉穿着战甲,手持长戟走上了城楼,脸上虽有病容,但仍雄姿英发,豪气不减。
“楚天,你伤还没好,出来做什么?”
睿王见齐楚天的嘴唇仍是一片惨白没什么血色,因此不由恼道。
齐楚天单膝跪下,向睿王请命:“恳请王爷准许末将带兵守城!”
“不成,眼下这个形势,再加上你的伤势这般严重,让你出去岂不是要你去送死?”
“末将身为军中大将,本就该战死在沙场,如今敌军当前,难道王爷是要让楚天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士兵在战场厮杀,而我却躲在屋里养伤吗?大丈夫死则死矣,但求能得其所!”
齐楚天一番慷慨陈词令婉月和睿王也不由动容,睿王这才点了点头,扶起齐楚天,赞许地望着他,“楚天,你是军中好汉,无论这一关我们是否能挺过去,在本王心中,你都是个铁铮铮的将军!”
婉月上前一步,向齐楚天说道:“齐将军,南门和御风师兄就交给你了,切记保得城池要紧,若是实在无力抵抗,就将城门关起。”
这是死令,可却是不得不下的死令。
而当睿王和婉月一起赶到东城门的时候,却被眼前的情景震住了。一直安宁平静的沧平,此刻火光震天,流矢漫飞,城楼下堆起的尸体已经成山,双方正焦灼对抗,谁也没能占得上风。
鹤敬正在东城楼上指挥着这场战役,也难为他一把年纪了,此时早已是尘土铺面,一片狼狈,见到睿王的时候差点膝盖一软便要跌倒在地上。
“鹤先生!”
睿王也是心神激荡,“这些人可是东南军?”
鹤敬的两行老泪垂了下来,摇着头哀声道:“王爷可知领军的将领是何人?正是昔日的三公子啊!”
婉月一颤:“唐滔居然还没死?”
当日在云川,睿王射杀水霁,可却放过了唐滔,如今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正是他报复的时机。唐滔此人阴险狡诈,并不易对付,不过鹤敬和张起也勉强还能撑住现在的局面。
“王爷,刚才听来报,西城门的形势怕是更加危急……”
东西南三座城门同时被袭,睿王突然有些疑惑,刚才见到了无涯的东南军,和前次来袭的人数差不多,可为什么短短半月功夫,他居然多出这么多的兵力,能够三面夹击,令他陷入如此一个被动的局面。
“王爷,不如到西城门去看看情况。”
婉月心里也同样有这个疑问。
西城门守将童云飞本是齐楚天手下的一名副将,因这些年跟着齐楚天也立下了不少功劳,才得到了睿王的信任。
西城门两边靠山,有天然屏障,因此驻防最弱一些,可令睿王没想到的是,情况最为危急的却也是这道城门。
当睿王抵达西城门的时候,听到的是童云飞阵亡的消息。城楼下烽火阵阵,硝烟弥漫,杀戮声此起彼伏,对方似乎对他的布防用兵甚为了解。
“知道对方是谁吗?”
睿王指着下面那个手提大刀,骁勇异常的蒙面将军问道。
守兵摇头答道:“回王爷,他蒙着脸不知是谁,也未有军报传来,只是童将军还没和他战上几个回合,便被一刀斩下了脑袋……”
这个守兵似乎是又回忆起了刚才激战的血腥场面,一边说一边颤颤发抖,仍不住呜咽了起来。
“真没想到,东南军中还有这等厉害的人物!”
婉月看着那蒙面将军的打斗,也不由暗叹。
可睿王的心却仿佛在一点点收紧,似乎有一双巨大有力的手将他的心紧紧握住,死死揉碎,那是恼怒和疼痛的感觉。
即使蒙上了脸,可这么多年的相处和情谊,他难道还会认不出那是谁?曾经在西昌的战场上,他曾一人舞着大刀,连杀三名大将,将自己从险境救出,还有那一次在涟州,也是他的这把大刀为他杀敌斩将……这大片的中原沃土,有多少是靠他的这把大刀打出来的,可为什么此刻,他居然将刀刃指向了沧平?难道就仅为了一个女人,还是从一开始,自己就根本就看错了他?
睿王窒着呼吸,从口中狠狠吐出一句话:“童将军战死,就让本王亲自上阵将这个乱臣贼子的头砍下来!”
婉月不知睿王为何一下子这么激动,她忙拉住睿王的衣袖,想要制止,可他的眼神却是前所未有的冰寒冷厉,就连婉月也不自禁地打了个寒噤,那眼神中分明满溢着无法抑制的悲愤和痛心,婉月知道,她并无法再劝阻。
睿王的手因愤怒而冰凉,婉月轻轻握了上去,只说了一句:“若真要去,我与你一同。”